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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的春天 作者简介 唐焱，湖南平江人，岳阳市一中老师，70后。以教书为业，兼家庭“煮妇”。业余杂读书而囫囵吞枣，爱旅行而钟情本味，偶为文以自娱自得。 对于大多数在城里住着的人来说，春天，多半是从衣装的骤变里猝然而至的。至于那些泥融风软，草木吐芽，虫蚁惊蛰，星空渐渐添了明媚的喜色，城里人多半是不曾知晓，更不曾全程体验的。我敢说，一个人，如果你不能在春秋代序的时候到乡间去走一走，你就体察不到春天步临人间的动人姿态，领略不到春天纯粹的本味，你的人生四季也就不那么真切和融圆。 乡间的春天是一步一步地走到沟沟坎坎，走到家家户户去的——她不会像城里的春天那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嗖”地一下就窜到你的生活里；也不会让从小习惯了“春来先捂三天热”的你穿着昨晚还“刚好”的厚袄子，今天却被陡升的热温“烘”得浑身燥热；更不会让后知后觉的你一面淌汗一面看着街市上三三两两走过的露腿露腰的姑娘们而尴尬狼狈…… 乡间的春天是绝不会那样的。她一定会在莅临的前夜就给你捎信，你应该知道，她的信使可多呢！ 风儿会帮她捎信。“吹面不寒杨柳风”，其实早在杨柳轻飏之前，乡间的风就已经有了丝丝的暖意。在农人的田垄边，鸡埘边，牛栏猪舍的气息里，风儿都给你捎来了春的信。真的，如果你足够用心地去看，去闻，去触碰，你就知道，在乡间，春天要来的时候，从动物们的房舍吹来的风会比以前软一点，弱一点，和顺一点，然后才是温暖一点。春天要来的那几天，田间的稻草人，也会变得比冬天更漂亮一点，因为也许就在前天或昨天夜里，风儿已悄悄告诉他:再等个三两天，种子呀，野花呀，鸟雀也，都会来跟他作伴，守候这片寂寞了一个冬天的原野。 泥土会帮她捎信。“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在乡间，春天要来的时候，你到田间地头去走走，哪怕穿着厚底的皮革的鞋靴，你也能感觉到脚下的泥土正在一点一点地苏醒，慢慢地，慢慢地，收敛了她冬天的凌厉，少了她冬天的高冷。要是你敢脱了鞋袜试试，呵呵，那种别样的痒痒的舒爽，可不是我一两句话可以描述得了的。你别不信，春天要来的时候，大地母亲的爱抚是无处不在、特别慷慨的。那渐趋苏醒的泥土又温软，又绵密，像极了母亲的手，纵使布满了岁月的沧桑老茧，却一点儿也不硌脚，只会让你无比惬意，无比心安。 小河也会帮她捎信。“春江水暖鸭先知”，“春来江水绿如蓝”——其实，春天要来的时候，乡间的小河不但会变温、变色，还会变形、变声呢。不信，你到小河边去伫立一两个晌午，你会发现，尽管雨水还没有很充沛，河水还没有涨满，但小河确实比冬天更活泼，更灵动了。前几天还有点单瘦的她此时已身段婀娜，体格风骚，她眼波流转，软语浅唱，让你不得不暗生情愫，心旌摇荡。这时候，你不妨蹲下身去，掬一小捧清流洒在脸上，头上，要不了几分钟，她就会顺着你的发线，你的血脉，去到你心深处，把你的凡尘一点点涤清，送你些许久违的澄明。 乡间的春天，当她要来的时候，虫蚁鱼蛇，牛羊鸡豚，枯藤老树，甚至是穴居的螃蟹鳝蚓，水生的泥鳅小虾，无一不是她殷勤的信使。 当所有的通风报信的“好事者”都将春天要来的喜讯向你娓娓道来之后，乡间的春天才会从从容容地来到你的生活里，来得风调雨顺，来得山满水溢，来得柳绿花红，来得万物俱欢。而且，你不用着赶忙，乡间的春天一旦莅临，便会在这里久久居留，走家串户。她不会像城里的春天那样，猝然而至，又猝然离开。她要造访每一处山头，问询每一寸田地，抚慰每一棵草木，亲吻每一片细叶，温暖每一瓣孤心，逗乐每一个幼孩。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这些季侯流转的细节，乡间的春天都会一笔一画地精心描摩，将她们最美的姿容一一呈现于你眼前。在这长长一段的日子里，你只管哪天得空就哪天四处走走停停，你无需预约，也无需结伴，更无需打点行装、梳理心情，沟沟坎坎，坑坑洼洼，朝朝暮暮，晴晴雨雨，你只要一抬脚，乡间的春天就会在那里等你，无论你来或不来，她都不悲不怨。不到农历四月，不到梅子黄透，不到蛙肥稻丰，乡间的春天是不会落幕，不会退场的…… 乡间的春天，她不及城市的春天那样繁花似锦，那样惊艳全场，但也自有她不施铅华的天真妩媚，更有其步履从容的安适淡然，对我这样一个“外进内隐”、寄居城隅的人来说，乡间的春天真真是极好的了——她用一种色彩各异、形态纷呈的无言的讲述告诉你:怀长喜心以观万物流转，姸媸皆是可喜生命，纵然诸行无常，不可长住、只可往生，也需在存留天地的这一季慢慢地来，从容地去，这是自然的姿容，亦是人生的意态。 本期图片：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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