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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作家】胡国民 一曲乡间手艺人的赞歌

 潇湘原创之家 2020-08-07

一曲乡间手艺人的赞歌

“悦读”《一针一线皆关情》

作者简介

胡国民,生于1942年,乡政府退休干部。曾任教师和镇办中学校长。后转入政府机关工作,曾任乡镇党委秘书、组织委员等职。已出版《去天堂前的开戒》《冰封长河》《霁月清风》三部作品。现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蔡勋建先生的散文《一针一线皆关情》(载2019年5月1日《人民日报》大地副刊)在党报大刊发表,最先得到消息,是《华容文艺》主编先生发给我的,而且发来了电子版全文。我立即拜读。不久,又收到了蔡主席发来的全文,于是又读了一遍。

我特别喜欢这篇散文。喜欢这篇散文的每段文字。为什么,因为我曾经也是一个裁缝。文中的每一个字,我都感到特别亲切,深深打动我的心。没想到一个作家能把一个乡间手艺人写得如此生动感人。我觉得他不仅是在写他的父亲,而且也在写当时的社会和乡间手艺人的生存状态。他的父亲就是当代手艺人的一个缩影。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人要想改变命运,除了读书,再就是学一门手艺。农村手艺类型很多,但最适用的是木匠、裁缝、铁匠、瓦匠、篾匠等等。一般来说,学裁缝的多是女人,也许女人对缝纫有一种天赋吧。

蔡勋建的父亲在旧社会学手艺,农村走合作化道路时,参加了万庾墟场的手工业合作联社的万庾缝纫社。那时的墟场上,没有几个手艺人,所以就从乡下招来一批手艺好技术高的人,共同组成合作社。后来,有的不愿在合作社干,就又回到了乡下,做个体。蔡勋建的父亲是万庾缝纫社的技术骨干,还是社长,但终究未能挽留住他,“精兵简政”伊始,1962年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大队,仍操旧业。

我进万庾缝纫社的时候,是1965年。那时蔡勋建的父亲已经不在合作社了。但与老师傅们闲聊时,经常会听到不少关于蔡师傅的故事。我进缝纫社,是社教工作队作为“典型”(有培养前途)安排的。我的工作很简单,顾客的衣服做好了,都交到营业柜由我保管,顾客来领成衣,我就按顾客的发票对号发货,收取手工费,就是营业员吧。社教工作队的曲宝卿同志,为我将来的生活出路着想,安排我跟一位师傅学手艺。师傅的手艺和蔡师傅一样,属于技术水平高的人。我跟师傅学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下放去了农村,只学会了锁扣眼,绗棉衣,后来学会了上缝纫机打衣服。至于蔡勋建说的那么多扣子的种类,我一样也没有学会。那时,能做出这么多布扣子的师傅不多。可见蔡勋建的父亲手艺水平之高,业务之精了。蔡勋建文章里的那些内行话,让我震惊。他对父亲剪裁一件衣服的全过程,观察得那么仔细,说得那么透彻,了解得那么深刻,就是一个做手艺几年的师傅也未必能达到如此境界。

蔡勋建的父亲学艺早,从十二三岁就拜了名师。他从最简单的工序做起,一直做完三年,基本功是很扎实过硬的。三年后,独立门户,行走乡间。这应该算是正规的“科班”出身了。我在缝纫社的时候,见到一些师傅,衣服做了那么久,而自己还不会锁扣眼,更不用说那种五花八门的公母布扣,全是出钱另请他人帮助完成。

文章里有一段话,让人辛酸。“平常东家客气,也有上烟上酒的,可父亲从来不沾,只吃些茶饭。父亲说,你如果又抽烟又喝酒,东家算账会考虑成本,花费高,以后就不会请你了。”这段文字读来让我感同身受,泪眼模糊。我以为做“乡工”的手艺人,就我不敢喝酒,因为我是徒弟呀,原来师傅们也是这样。为了保证请你做上门工的人不断层,不闲着或少闲着,因此,在做上门工时,除了尽量多做衣服外,而且还要考虑东家的花销。我在做上门工的时候,就听一东家说:“某某师傅一天一包烟,一斤酒,没有好菜,就敲碗筷。”东家口里是在说别人,实际上是在提醒你,告诫你。因此,我和妻子做上门工时,除了做结婚衣服完工的那天晚餐时喝一点酒外,其余的时候都不喝酒,想喝也不能喝。结婚是喜事,“开剪”是喜活,所以喜酒必须喝,你不喝,东家也坚持要你喝。我们的上门工做得很开。因为妻子是师傅,她负责剪裁。我是徒弟,只做打工,饭还在嘴里嚼,人就上了车(缝纫机)了。因此,我们很少闲在家里。

文中写到“小时候还没念书,就经常随父母去做‘上门工’。”“父亲后来说,我是从小随他们吃‘百家饭’。”这种情景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回想我的四个孩子,个个都是吃“百家饭”的人。孩子生下来刚满月,就被东家请去做上门工。孩子还在哺乳期,只能每天带上。半年后便彻底断奶,靠我母亲做米糊糊喂养长大。

蔡勋建的父亲不但手艺精湛,而且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他为东家想的多,为自己想的少,不抽东家的烟,不喝东家的酒之外,剩下的边角布头他一寸不留交给东家。无论是上门做工还是在家做工,都是这样。乡下人,十分看重边角布料。他们把一小块一小块的布头连接起来,就成了一块五颜六色的大布料,可以做坐垫、鞋垫,还可以为小孩们做成简单的三角裤或抱肚。如果师傅落下了这些布头,东家是会不高兴的。这种看起来的小事,可对于一个真正的手艺人,都是一件不可忽视的事情。高尚的品德,就是从小事做起,由小事养成的。

《一针一线皆关情》,字里行间,处处流露出蔡勋建对父亲的敬重。他敬重父亲的手艺,敬重父亲的品行,敬重父亲的为人。我在缝纫社三年时间里,没听说他的父亲和谁有过争吵,都说蔡师傅是一个和蔼可亲、诲人不倦的好师傅,从不摆师傅的架子,只要有人向他请教,他从不拒之门外。他时时处处保留着乡下人纯朴善良、勤劳俭朴的品德。

蔡勋建也有对父亲的愧疚。他们兄弟二人,没有谁传承父亲的手艺。为此,他深感愧疚,遗憾。不过,他们兄弟的选择并无过错。如果蔡勋建不去当兵,而子承父业,也许现在已是一个顶级的裁缝,一定会超过他的父亲。当然,这也是父亲最愿看到的情景。然可能的是,华容城里虽然多了一个裁缝大师,却又少了一个散文作家。蔡勋建现在成了知名作家,佳构力作,不断问世,也不失为一种人生风景。他的父亲在天有灵,同样会为他感到骄傲,欣慰。同样,我们有理由相信,蔡勋建先生坚持笔耕不辍,一定会用更多更好更美的文字,谱写出一曲曲平凡生活平凡人的赞歌。

本期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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