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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盛夏 孙文胜小小说

 长尾巴的城市 2020-08-08

父亲辛苦了

父母的盛夏(小小说)

文/孙文胜

孙文胜(槐里布衣),陕西咸阳人。生于黄土地,长在青纱帐。捡拾乡谣,记录心痕,有文字散见于报刊杂志。

刚近夏至,大哥就打来电话说,你抽空回家一趟,爹这几天有些中暑热了。

大哥的电话,就是号令。我没敢马虎,坐上班车就往家赶。下了车,距家还有五六里山道。

正午的太阳像瓢泼的滚水,烫的人浑身起火,嗓子发焦。刚挨近村口的二道梁子,我就看见爹戴顶草帽在沟坡上锄玉米。他赤裸着后背,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脊梁,流成了道道小溪。我抢下锄头说,您看看,这赤日黄天的,谁还在锄地?也不知道歇下个身子。父亲尴尬地搓搓手说,苗儿都枯干了。锄一锄,可以蓄养些墒情,草也容易晒死。

三年前,我就几次求人准备把地承包出去,父亲就是不让。握了一辈子锄把,他一时三刻的,还真放不下。看来,父亲的暑热就是这块地惹得祸。

回到家,娘端来一盆水,爹洗了脸,她又递了碗白糖绿豆汤,爹喝下去气息才算平和了。

大哥过来满腹怨气地嘟囔说,就那块地,前前后后我都锄了好几遍,爹还是不放心。

爹说,我闲着也是闲着,锄锄地,也是锻炼呢。

大哥说,大热天的,咱也不能没完没了的去锄地。父亲不吭声了,坐在门槛上点着了一锅烟。

我对大哥说,把地再租出去吧?实在没人租了,就撂那儿。

爹急了,站起身,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咱庄稼人不种地,还算个啥样儿?地让草荒了,你不嫌挨骂,我还臊得慌。

娘怕我们父子吵吵闹闹收不了场,就打圆场说,算了,没了地,你爹也没个捉拿。他再去,我拦着。又回头对爹说,你看你老了老了火爆子还改不了,娃儿一回家,你就吵上了。

下午,背过父亲,我和大哥到镇上给父亲买了防暑降温药,顺带买了一台空调。晚上,电源一开,凉风嗖嗖的很舒坦。爹没见过这器物,左瞧瞧,右看看,自言自语地说,比咱家的大蒲扇强多了。他端了一壶茶,哼了几句乱弹,靠着山墙就打起了呼噜。我高兴地对娘和大哥说,这下好了,只要不冒着大太阳去锄地,爹的暑热病很快就好了。

离开家不到二十天,大哥又打来了电话。他说,空调是不是有毛病了,我看爹还是热得不行。

大哥这么说,我就又回来了。

走进门,又憋又闷的堂屋里,爹躺在床上昏睡着,娘腿上放个笸箩,戴着花镜坐在一边拣豆子。她见我突然回家了,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我说,大哥说空调有毛病呢,我回来看看。

娘站起身,拉住我就要进厨房,好着哩,好着哩。你想吃啥?娘给你做。

我说,我不饿。走到屋角,就打开了空调。不一会儿,屋子就凉凉爽爽的。

大哥挠挠头说,那可能开得久了,就不制冷了。

正疑惑间,村电工护兵来收电费,这个月十元九角。

这么便宜?有空调的。我吃了一惊。

护兵把我拉到一边耳语说,俩老穷了一辈子,有月光都不开电灯。你想想,他们能开那玩意儿?

大哥说,爹娘开机了,我看见了。

那是五娘看见你们了。护兵拍了拍我的肩,诡秘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大哥和我面面相觑,我们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下,等再回到家时,空调果然悄然无声了。

娘,这么热,怎么关了空调?

娘见躲不过去了就说,那物事就是个电老虎。再说,你爹和我都是老寒腿,哪能吹那个玩意儿。咱还能花钱买罪受?

啊?原来娘和爹站在了一条线上,难怪空调彻底成了摆设。

常驻作家 程思良 余途 芦芙荭 姚凤阁 青霉素 段国圣 慕容罗缚 槐里布衣等 常驻诗人 新科状元 埂夫 李云汉

编辑 张红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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