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庙】徐沟文庙：商埠大镇，城隍同门（下）

既然来了，我总要拍点其他的相关照片，此时注意到施工工地正前方有一座影壁，影壁的正中乃是残破的琉璃龙，但此琉璃残损了一半。转到影壁的背面，同样有一条龙，其仅残损了五分之一的样子。这两条龙的造型都与他处所见不同，回来后查资料，看到了太原市文物局编著的《太原文化美景》中有《徐沟文庙——城隍庙》一文，难怪当地人只知城隍庙而不知文庙，原来城隍庙更具名气。对于这座影壁，此文中谈到：

棂星门前影壁的两面各有一条造型奇特、张牙舞爪的龙，人们称之为“双龙壁”。朝南面的那条龙，大张着口，口中缺一颗牙齿，一只前爪抓着一个身穿农夫布衣、没有脑袋的人，另一只前爪抓着一个脑袋。

影壁的正面

影壁镶角琉璃完整

这种说法让我感到奇怪，毕竟文庙前的影壁有着维护斯文的作用，怎么可能龙的前爪抓着一个人头，但该文却给出了这样一个传说：

关于如此造型的龙壁，在民间有个传说，这条龙在刚塑好时爪中并没没有抓的什么。早年间，此壁前面是一片水泊。据说这条龙带了仙气，每天清早都要从照壁上下来喝水。有一天，不巧正被一拾粪老头看见，于是便大喝一声，随即手起粪叉落，打掉了龙的一颗牙齿，龙大怒，抓住老汉，便将脑袋揪了下来。然后，一爪抓了脑袋，一爪抓住身体，回到照壁。此后，这条龙就再没下来过。

影壁的背面

看不出龙首中的人头

这种传说难以让人相信，然我也查不到其他的说法。我隔着施工门向院内探望，能够看到城隍一侧的古建筑基本已修建完毕，而文庙这一端前方还是荒地，后面的几座小的建筑似乎已完工。这些小建筑的后方隐隐地看到一座大殿，那应当是大成殿，但该殿依然裸露着一些木残构件，说明还未开始修缮。隔门相望不能一看究竟，这让我徒唤奈何，只好走到城隍庙前，让小郭用力地推大门，希望能打开一条缝隙拍到里面的一些情形，然新修的大门十分牢固，小郭学的专业乃是摔跤，他身强力壮，竟然没能将城隍庙的门推出一条缝隙。

从总体看上去，城隍庙所占的面积要比文庙大许多，而其建筑的繁复程度，也比文庙精美许多，为什么徐沟当地这么重视城隍庙呢？后来我查到了李中所写《商业古镇徐沟》一文，通过该文方了解到，原来当年的徐沟乃是重要的商埠。

无意间找到了湖泊

徐沟镇原本属于清源县，后来当地专门设了酒税官，故将徐沟单独立为了一个县。李中在文中说：“原徐沟县，虽然是48村、3万人口的弹丸小县，但是全县无山，是京省官道交汇的交通要塞，在没公路铁路航线的那种时代，这里就成为北方的一个旱码头，加之城池完备，四坊四关，市楼矗立中心，街道整齐，大街小巷，铺面林立，一派繁荣景象。尤其是明清两代康乾盛世年代，徐沟形成十行九市。”

大殿处在文庙的最后一进

这里所说的十行就包括了钱行、粮行、典当行等等，当然其中有著名的酒行，十大名酒之一的杏花村汾酒并不产于徐沟，然而李中说；“徐沟大典烧酒历史悠久，汾阳杏花村酒厂，早年还是用徐沟的大曲。”

大成殿后墙

小小的徐沟为什么形成了如此繁盛的市场，李中在文中介绍说清雍正五年，中俄订立了中俄边界互市条款，徐沟商人在俄罗斯边城恰克图开办市场，专做中俄贸易。其中最著名的商号是四万盛，他们用骆驼将互换物品从徐沟运往恰克图，以此赚得丰厚利润。为何这种贸易能够利润丰厚，李中在文中给出了四个原因：“第一，两国均无出入口税；第二，驼运价格最廉；第三，以物易物，无金融币制外汇问题：第四，气候原因，长途运输毛织物也不会变性。虽然在乾隆49至57年短期停市，然在海禁未开的百余年间，商家长期享利。”

残破的屋脊

但是，后来的徐沟衰落了，对于衰落的原因，李中给出的解释是：“一是五口通商，英法美的货色较多，花样较新，价格较廉，使俄货滞销。二是天津通商后，由海参威海运，较陆运便宜，取代了驼运。三是咸丰初年，榆次王都会的大火，徐沟的俄货庄损失过大，资本受挫。四是太谷‘棉茧庄’的兴起，取代了徐沟的‘恰克图庄’。五是关税加重，与俄通商的利益小多了。”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使得当地人对城隍极其崇拜，认为就是因为城隍的保护，才使得他们赚取了丰厚的利润。可惜我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能转述《徐沟文庙——城隍庙》中的介绍文字：

栖霞楼造型奇伟，气象万千，钩心斗角，重檐欲飞，边长各12米，琉璃铺顶的重檐歇山式三层建筑。斗栱重叠处，匾额高悬，上书“天下第一楼”，其平面呈方形，前台勾连卷棚顶，两旁建八字墙；前台扩成15米，内有通柱9根，唱戏时，柱子2.5米以上铺板搭成戏台，平时为进出的通道。这种建筑结构在全国较为少见，完整保存至今的更是少之又少，对研究我国古代建筑学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和科学艺术价值。

我所查得的资料中，谈到徐沟城隍庙时，有两件必介绍之事，一是一副长联：

上联：问尔生平，所作何事？欺人懦，诈人财，坑人命，占夺人田地，奸淫人妻女。罪大恶极，是不是？摸摸心头。想从前，机谋诡谲，还能用得着？

下联：到我这里，有冤必报。钩尔魂，灭尔产，荡尔家，降罚尔灾殃，灭绝尔子孙。神嚎鬼哭，怕不怕？睁睁眼睛。到此时，腥风恶焰，曾饶过谁来！

横批：你可来了！

当地人认为这是历史第一长联，但就长度来说，当然比不上孙髯写的大观楼联，但是孙髯所写重在自然景色和历史沿革的描写，而徐沟城隍庙联更多的是直指人心之恶。对于此联的作者，各种文献上都说是一位姓王的翰林所作，但均未点出其名称，并且说当年城隍庙修建刚刚完工时，当地的城隍飘然而至来到王翰林家，恳请王给城隍庙写一副对联，正在此时，徐沟县衙前的大钟鸣起，城隍不知所踪，王翰林方知这是一场梦，但此梦让他心潮澎湃，于是一气呵成写出了该联。

而今这副对联不知道是否还挂在城隍庙内，此庙与文庙都无法入内，看来等下次有机会再故地重游了，于是下车请小郭驶入下一个寻访点。然而跑了这么远的路却看不到任何情形，这让小郭心有不甘，他驶入大道后突然拐入了一条小巷，我本以为他要找厕所，然而小郭称，他感觉从这条小巷能够行驶到文庙的后方。既然是维修阶段，说不定在后墙内能找到突破口。

这条小路没有铺装柏油，并且拐来拐去，路上还经过几个停业的工厂，我怀疑这是一条死胡同，然而前面却驶来了两辆电动车，小郭说这条路肯定能通。再向前走出不远，眼前豁然开朗，在这里看到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而湖泊的侧旁果然是文庙的后墙，大成殿就处在文庙的最后一进院落。湖泊离文庙这么近，难怪清代的那几位县令说这一带地势低湿。

露出了木柱

没有后门

小郭将车停在一片空地上，文庙的后墙外是一片荒地，偶而有人到这里来倒垃圾，小郭快步跑到墙后，他爬上土堆仔细查看，而后遗憾地说没有找到突破口。能看到文庙的后墙也令我很高兴，由此而看到了大成殿破败的屋顶，后墙的墙基因为水的浸湿有些砖块已经风化，在一个墙角内甚至裸露出了里面的木柱，如果不尽快予以重修，说不定有倒塌的危险。当地有关部门的修复工程可谓是善举。

文庙第一进院落

正在拍照期间，有一位中年人骑着一辆电动车驶来，他走到我身边时停了下来，我以为他好奇我为什么拍这些破房子，然而他却跟我说了一番话，但因他说得太急，我没有听明白，我立即喊小郭过来翻译。此人又说了一遍，这次不用翻译我也听明白了，原来他说自己是文庙和城隍庙的看护者，有人看到我们的车曾经停在了门前，故通知他来开门，可是他赶到时我们的车已经开走了。于是他把文庙的门打开，骑电动车准备回家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我们。

不知道是哪道门

这真是让我喜出望外，立即向此人表示谢意，然他却说还有几位领导在门口等候。这句话让我摸不到头脑，但此刻不管这些，跟此人挥手道别后，立即上车开到了文庙门前。果然这里停着三四辆小车，我们停到门口时，有人迎了过来，说庙门已经打开了，我们可以进内拍照，而后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请一位年轻人给我们在前面带路，他说还有领导过来，他要先在此等候。这让我隐隐地感到可能今日有重要领导来参观，这里的相关部门作了安排，而那位看门人以为我们是最先到的一辆车。

琉璃瓦

既然有这样的误会，我当然要将计就计，于是跟着年轻人一路向内走，年轻人自称他是山西建筑设计院的，他们负责文庙修复工程的整体策划。如此专业人士，我劝自己不要乱开口，只是赞赏恢复部分建得多么的有古味。年轻人感觉到我是个外行，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带着我们一路向内走，我看到了墙角堆放的琉璃瓦有新有旧，看来这里的确是以修旧如旧的办法进行改造。

已经停工多时

侧殿

地面的水泥块不知作何用

两庑

走到最后一进院落，后方就是大成殿，此院落的中间搭着施工棚，几座殿也分别支起了脚手架，这些铁架子都有生锈的痕迹，看来已经停工多时了。年轻人站在大成殿下向我讲解此殿在结构上的独特之处，可惜我心里有鬼，哼哼呀呀地应酬着，未能认真记住他所说的专业术语。但是从大成殿的木架结构看，我能感觉到这是几百年前的制式。

脚手架包裹起了大成殿

施工机械

看不到里面情形

参观完文庙，我想接着到城隍庙一看，年轻人说中间位置有一个通道。正在此时站在门口的那些人陪着一位领导走进了院中，刚才在门口的那位说话人瞥了我一眼没再言语，他继续跟领导说着什么，想来他已明白了，这是一场乌龙，但既然我已进来了，他也不便撵我出去，于是我坦然地走入城隍庙内，继续在那里拍照。

文庙与城隍庙间有个小侧门

城隍庙的外观已修复完毕

城隍庙正殿

大殿内摆放着一些多年前的桌椅

城隍庙内的建筑已经全部完毕，但是室内的布置还未完成，有间大殿内摆放着一些桌椅，看上去是几十年前乡村小学所用之物，这种简陋桌椅与巍峨的大殿气质颇为不合拍，也许是暂时放在这里做什么用途的。从这里的梁架结构看，这些恢复性古建，其主梁用的都是原构件，只是不承重的部分配上了新料，此种修复手段最值得赞赏。

侧殿

向外张望

我想起了那副长联，于是一路向前走，一直走到城隍庙门前依然没有找到该联，看来那副联的复制品还没有做好。今后只能等有机会时，等这里开放了，再次前来观摩。

城隍庙门楼

拍照完毕后，沿着原路返回，本想向那些人道谢，但他们继续向前走去，没有人回望我一眼，于是我高声地喊了一句“谢谢”，而后走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