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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我们讲了不列颠在罗马帝国统治下的历史，这一段历史也可以称作“罗马化时代”。客观的讲，在罗马帝国治下，不列颠的文明形态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提升，但我们一定要搞清楚，不列颠的“罗马化”其实是很不彻底的。  罗马帝国人依仗罗马大道以及殖民点控制不列颠 罗马帝国在不列颠的经营，是以罗马大道为网络，以大道上的殖民城市（如伦敦）、城镇以及庄园（被称为维拉）为支点展开的。帝国在不列颠设立了行省并任命了总督，总督管理不列颠的行政权、财政权、征税权并拥有一定的司法权。但是帝国对不列颠地区的统治并不是面面俱到的，尤其在政治层面，帝国是通过赋予准公民身份来拉拢不列颠的旧贵族来实现的。如果做一个比较，大约类似于古代中国中原政权对边疆地区的“羁糜”统治，区别就在于不列颠总督是由帝国任命的，而羁糜统治的地方长官大多由地方首领担任。因此，不列颠人民甚至包括贵族对帝国的情结以及对罗马皇帝的忠诚度都是兴趣缺缺。文化层面，即使是在殖民点，古典罗马宗教也并没有被不列颠人民广泛接受。对督伊德教的绞杀仅仅是打破了这一宗教的组织结构，而在心中仍然信仰督伊德教的却是大有人在，只不过转为了暗地里。这其实是因为罗马的宗教本身与督伊德教并无本质区别，罗马人的宗教几乎是从希腊完整照搬的，同样属于原始多神教，也同样具有泛灵的特点，换言之，罗马的神祇相对于督伊德教的神祗在设计上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在罗马帝国统治不列颠期间，由于帝国较为宽松的宗教政策——当然督伊德教是个例外，许多东方宗教也传到了不列颠，比如埃及、波斯等地的宗教都在不列颠留下了印记。而罗马人带来的文字又为宗教的传播与发展创造了条件，其后果就是在信仰层面，不列颠实在是一团乱麻。 罗马统治不列颠达300多年之久，而在撤离后没有留下太多政治文化遗产，其实并不是因为罗马帝国缺乏影响力，主要还是因为不列颠距离罗马中心太过遥远。不列颠地处帝国统治触手的末端，帝国无论在人力、物力和财力方面的投入都有些力有不逮，尤其是3世纪危机影响下，帝国国势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甚至需要从不列颠汲取血液以滋养自身，对不列颠的有效统治都难以保证更遑论政治文化影响。因此，不列颠与罗马帝国在欧洲大陆的统治区不同，有太多独有的特点。  3-5世纪的亚欧民族大迁徙 罗马帝国的扩张在公元2世纪时臻至巅峰，而后便开始萎缩。3世纪危机使帝国局势全面恶化，无论经济、政治以及信仰全都陷入危机之中。经济上由于连年自然灾害导致的农业减产，直接动摇了帝国的财政基础；政治上由于连年战争和灾害造成大量自耕农破产，又动摇了帝国的阶级基础，自耕农是帝国公民兵的主要来源；同时，不断内迁的“蛮族”更是直接对帝国统治形成威胁；公元一世纪诞生的基督教直接挑战了传统的原始多神教体系，无论是上帝与原罪的理论设计，抑或是其现实的组织形式，都大大迎合了当时罗马人民的需求，最初的基督教是以教区为联络教徒的，教内并没有教阶的划分。具有现代宗教意义的新式一神教对传统宗教都拥有压倒性优势，虽然帝国曾经对基督教进行过多次强力镇压，但仍无济于事，基督教在强压下愈燃愈旺。罗马帝国就这样陷入了全方位的危机之中。好在帝国出了位雄才大略的戴克里先皇帝，戴皇施出浑身解数，堪堪稳住局势，使帝国不至于继续糜烂下去，但也仅仅是争取了一些时间。帝国的收缩已然不可避免。公元409年罗马帝国彻底撤出了在不列颠的统治力量。而随着罗马的撤出，曾经的殖民城镇以及庄园迅速衰落，罗马就像一位优秀的游客一样除了脚印没有留下其他东西。 罗马撤离后的不列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由于缺乏史料，已经很难考证，但很可能是慢慢进入了原始国家阶段，或者是类似于城邦联盟之类的状态。  防御高地苏格兰人的哈德良长城与安东尼长城 我们前面提过，罗马帝国在不列颠的统治仅限于以哈德良长城为界苏格兰以南地区。而在长城以北则是罗马军团都难以应付的高地苏格兰人。凭借着哈德良长城，罗马人和不列颠人联手勉强可以将高地苏格兰人挡在长城以北，而随着罗马军团的撤出，这一防御体系彻底崩坏，苏格兰人大举南下，并没怎么学会如何打仗的不列颠人对这些旧日的同胞则基本上没什么法子应对。唯一的办法就是请外援，罗马，自然是指望不上了，那么就另请高明。谁更高明呢？盎格鲁撒克逊人。 盎格鲁撒克逊人其实是指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为方便起见，人们一般将他们简称为盎格鲁撒克逊人，他们并不是一个或三个民族，而是统统属于日耳曼人的一支，其祖地位于易北河流域北部、丹麦半岛以及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端，单从地理位置便可以判断，在农业时代，那里是堪称苦寒贫瘠之地的地区。。日耳曼人与凯尔特人和斯拉夫人是被罗马帝国视为心腹大患的三大“蛮族”。而盎格鲁撒克逊人，如果就战斗力而言，其强悍堪称蛮族中的蛮族。 怎么看，盎格鲁撒克逊人都不像是善良之辈，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随着3世纪民族大迁徙的潮流，盎格鲁撒克逊人对不列颠也展开了劫掠，时间大约自3世纪末期就开始了开始。起初，盎格鲁撒克逊人只是以海盗的身份袭扰不列颠沿海的部分地区，多次突破罗马人的海岸防线，并且屡屡洗劫内陆，造成多次大惨案。但是相对于持续袭扰的陆上恶邻，这种洗劫后即离开的海盗行为并没有引起不列颠人的恐惧。即使在某些时刻盎格鲁撒克逊人看起来与苏格兰人有某种默契，不列颠人仍然固执的认为这种袭扰劫掠仅仅是一种类似于感冒般的“癣疥之疾”。于是，不列颠人便对盎格鲁撒克逊人发出了要约，邀请他们以雇佣兵的身份来帮助他们抵御北方的高地苏格兰人。  正在登陆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小船 公元449年，一支由罗马退役老兵领导的盎格鲁撒克逊雇佣兵便登上了几乎穷途末路的不列颠岛，不列颠人许以土地并要求他们帮助防御北方人的袭扰。 还真别说，起初雇佣兵是有职业道德的，苏格兰人的攻势很快被遏制了。而后来守朴素的盎格鲁撒克逊雇佣兵却变得更加现实了，他们很快就发现原来这些雇主比北方的敌人更容易征服，而且征服雇主获得的报酬，远比他们许诺过的要多得多。  亚瑟王的形象 在入侵不列颠的时候，盎格鲁撒克逊社会经济形态是比较落后的。他们与大多数“蛮族 ”一样，是半农业，半游牧或者渔猎为经济基础，当然期间免不了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政治上处于由以军事民主为基础的部落时代向原始国家过渡的阶段。这种落后的经济政治形态造就了他们原生态的价值观，崇尚英雄主义的他们对于杀人越货这种行为是没有丝毫道德负咎感的。但是这种政治形态却最大限度的发挥了族群的战争潜力。盎格鲁撒克逊人方一决定对不列颠动手，那立刻便动手了。用引狼入室来形容不列颠人是非常恰当的，更可悲的是他们对于狼的凶残基本毫无还手之力。唯一可见诸史册的便是著名的亚瑟王，有资料记载亚瑟王曾经领导了不列颠人的抵抗，并且在一个叫做蒙斯巴多尼库斯的地方取得一场大胜，由此扼制了野蛮人的攻势长达50年。但据后世学者们考证，这更大程度上是一则传说，大概率上是不列颠人想象中的盖世英雄，渴望能在他的带领下走出困境，这其实也反映了盎格鲁撒克逊人对不列颠荼毒之深重。  盎格鲁撒克逊人入侵不列颠 盎格鲁撒克逊人对不列颠的殖民行动是与军事征服同步进行的。不列颠的土地实在是比老家要优越得多；而且公元5世纪下半叶，罗马帝国的统治渐趋衰颓，在亚欧民族大迁徙背景下，欧陆大地狼烟四起，各路蛮族兵马及西罗马残余势力相互攻杀，你方唱罢我登场，盎格鲁人的老家也也面临着西迁民族的压力——主要是斯拉夫人，三大蛮族的另外一支；另外，既然是民族大迁徙，盎格鲁撒克逊人怎么可能不分一杯羹呢。先期到达并已经站稳脚跟的雇佣兵们一声召唤，于是，“整船整船的野蛮人便源源而来”——引自邱吉尔著《英语民族史》。 在各自军事首领的率领下，盎格鲁撒克逊人很快登陆不列颠，并且沿着泰晤士河、亨柏河和特伦特河逐渐渗透到不列颠腹地。从对付苏格兰人的角度来说，不列颠人的驱虎吞狼计是成功的，但结局却是将自己陷入了死地。将战刀挥向雇主的雇佣兵们也实在是无愧于他们的赫赫凶名，尽管不列颠人经过了绝望的反抗，但经过一个半世纪的血腥杀伐，盎格鲁撒克逊人仍然是瓦解了不列颠—凯尔特人的抵抗力量。到公元6世纪末，盎格鲁撒克逊人控制了了除苏格兰与威尔士之外绝大部分的土地。原住民不列颠—凯尔特人则或死走逃亡或沦为奴隶。逃亡的不列颠人大多聚集在威尔士岛上，在那里，他们建立了一系列的小王国，但存续时间很短。盎格鲁撒克逊人很快完成了对占领区的划分，其中盎格鲁人占据北部，撒克逊人占据南部，朱特人则龟缩于岛屿南端的怀特岛及周边一隅。  盎格鲁撒克逊人建立的七个国家以及被挤压到威尔士的不列颠人 乔迁新家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很快适应了不列颠的环境，经济形态也转入了农业生产为主，幸存的不列颠—凯尔特人沦为了他们的奴隶。在新土地带来的新的经济基础之上，加之战争红利的滋养，盎格鲁撒克逊人加快了由部落向国家的演变进程。 到公元650年前后，盎撒人在不列颠建立了许多个蛮族王国，其中最重要的有7个，北部的诺森里亚、中部的麦西亚，东部沿海地区的东盎格利亚、肯特、埃塞克斯，南部的威塞克斯和苏塞克斯。从此，不列颠进入了自己的“战国时代”。 也正是从此开始，不列颠拥有了新名字与新身份——英格兰，意为盎格鲁人之地，而其原来的名字“不列颠”，在盎格鲁语中也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奴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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