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338 范用的《书里乾坤》

午觉前读完33万字范用的《书里乾坤》。书分三大块，第一大块“最初的梦”29篇文，大致说己；第二大块“衡宇相望”27文，全是忆友；第三大块“自得其乐”47文，大体谈书。

在相关三联的书中，经常读到范用，收的几本毛边本书里也常提范用。记得在纪念三联的特辑里读过他的文章。一个只读过小学四年的人，爱书肯学，加之机缘化育，竞成三联出版社掌门人，出版大家。

范用，实在的读书大家、出版大家，他的《书里乾坤》的文字，算不得大家之文，缺大家的灵动与气韵。这可能是因为久经运动与风浪，党干文人专有文风，积养太深的缘故。一个人的名字，时常咬着人的性情与宿命。范用，中规中矩的中行之文。这么说吧，若再有什么运动，范用的文章里是捞不出大把柄的。书里《喝酒》里说：“我一生只醉过一回酒，那是1941年，在重庆传来‘皖南事变’的消息，心情悲愤到极点，跟一位同事借酒消愁，一碗一碗地喝，结果烂醉如泥，大骂国民党。同事怕声音传出去，用棉被把窗户挡住。这次我挨了批评。此后我再也不敢放肆喝酒，再也没醉过。”范用是爱酒之人，可见律己非同常人。范用是爱书爱文之人，在党箱内，律文定也非同常人。

《书中乾坤》文字虽简约平淡，但读点四溢，书中好些的人事，都读书人所关心的。三联是文人集结的高地，而范用是这块高地总的连接人。他的书文，读点在他周围的人与事。

人的命运非常定。一个只读四年小学的人，终站上三联掌 门，不能不说是风云际会的缘分。1937年，范用拿外婆给的八元银元逃难到武汉找舅公。三月后舅公去世。舅公做事的书局二楼是读书生活出版社，这家社经理收留了他。没想到这家社是共产党领导的。1939年被发展成党员，时年16岁。当时入党年龄18岁，支部发现后说，入都入了，下不为例。后来共产党又取了天下，加之范用好学求进，顺势当了三联掌舵人。这便是风云际会的缘分缘结。
范用只读四年小学，再是有机缘造化，没有心思慎密的用心与奋力向上，也是不可能成为出版大家的。解放前夕，地下刊物《文萃》三人被抓。他不知，前去通知同志转移时掏空了口袋里全部东西。被抓时只说是上去小便。三月后，组织上用二十两黄金救了出来。而被抓三人，一人因钢笔刻了名字，一人身上有张“七一宣言”，一人身上有张着新四军装相片，有了铁证，后来都牺牲了。
范用是有学不显，有才不露，有思慎宣的低调大家。其文，叙事仅事，说人只人，多在公认了的事与人，或是不含政见独思的议论，不加点缀与渲染。这是大大的善于养绌好功力。率性，又行云流水，是本事。统性，隐忍示绌，更是本事。仅就结字行文，还是率性的好。

　　　　　　　　　　　　　２０１７年７月２８日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