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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学习:走向篆刻美的“三条宝阶”

 三个小布丁 2020-10-30

前几天写赵宧光,写朱简(字修能),提到过朱简与赵宧光的关系非常密切,甚至朱简提到的印章中的文字要有笔墨意趣 ,也是受赵宧光“草篆”的启发,其实,赵宧光给朱简的《朱修能印品》作过序,序中有一段极重要的话,今天拉出来说说,这段话是:

“字有字法,章有章法,刀有刀法,等之内三条宝阶,人我共登焉。不得章法,何以成图?不得字法,何以成书?不得刀法,何以成印?

也就是说,一方印,它必然追求达到三个方面的审美要求:

(篆刻之美)

1、篆刻“图”之美

篆刻艺术形式之美,离不开“图画”美,即章法设计之美。一方印,之所以成其为篆刻,必然是结合其印面特有形式进行过章法设计之后才成其为篆刻,不管是方形印,条形印、圆印、随形印,印面内容必然依照其特有的印面形状进行设计,才能成其为篆刻作品。清吴先声在《敦好堂论印》中说:

章法者,言其成章也。一印之内,少或一二字,多至十数字,体态既殊,形神各别。要必浑然天成,有遇圆成璧,遇方成珪之妙,无龃龉而不合,无臲卼而未安,斯为萦拂有情,但不可过为穿凿、致伤于巧。

既要结合印面特征安排文字,又要避免因为过分穿凿而导致的板和巧,这是一对矛盾,要解决好并不容易,篆刻作品印面的方寸限制,要求篆刻章法具有一定的美术(或装饰)属性,因为只有这样,钤盖出来的印蜕才能像一幅内容丰富的画面,耐看(因为内容足够看),让人回味。以前举过吴昌硕的印“破荷亭”:

(吴昌硕刻“破荷亭)

印面三字均是方笔粗朱文,像建筑材料构成的亭子,边框上细下粗,粗底边像大地托起亭子,上边框如天际的云彩,“亭”字又利用文字本身的象形色彩,如一座亭子耸立,左右两个边框借给了文字,其实是拆除了边界,由此构成平地望亭的空间感,齐白师大师的“悔乌堂”,来楚生的“憬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象是拾阶而上的观光画,这是写意作品的画面感。

(齐白石“悔乌堂”)

(来楚生刻“憬斋”)

其实工稳一派的印作里,也有大量的画面感(或装饰感)强烈的作品。如:

(林皋刻”林森“)

印蜕的画面即视感,是不是树木掩映的树林,这跟印文要表达的意趣是互相关联的,不仅有画面装饰美,甚至还有意境美。再比如,现在元朱文最流行的师法处陈巨来先生的印作,大都以对称、光洁、细腻、均匀、柔和的线条构成精巧的图案,实际上也是这个道理。比如:

(陈巨来刻”云松馆“)

(陈巨来刻“北室”)

所差别者,写意派的大师们构成的印面画面是写意画,工稳派的大师们构成的印面画面是工笔画,各擅胜场。有一条,就是两种创作方法,都是以构成印面画面为章法设计出发点的。

2、篆刻“书”之美

篆刻当然不是书法,但篆刻却源于书法,印章从诞生之日起就离不开书法,在篆刻作品中体现笔墨意趣,在明代朱简时已明确提出,并创作了相应的作品,如:

(朱简刻“汤显祖印”)

不管是每根线条的完成带有篆书“藏头护尾”强烈的书法味,甚至在“显”字两丝处,交待清楚了书写的时序感。等到清代邓石如以后,篆书书写更为成为每个印人必备的基本功,而篆刻印稿的书写,当然是基于书写的,写印稿时的笔画的起收、运行、转折最终都会反映到印面上呈现出来。因此,撰写印稿同样反对描字、画字,而强调“”字。来看邓石如的作品:

(邓石如刻“有好都能累此生”)

(邓石如:“事无盘错学有渊源”)

如果不是基于邓石如刚健婀娜的书风,哪里能有这些优秀的篆刻作品。到了赵之谦,他更是提出要“有刀”“有石”,“有笔”“有墨”,他本人的篆刻作品也由此达到了笔墨刀石合一的新境界。如:

(赵之谦刻“汉后隋前有此人”)

(赵之谦刻“灵寿花馆”)

3、篆刻“刀”之美

篆刻印稿章法设计再有画面感,再有印感,书写的书法水平再高,如果没有经过刀刻,当然不能成为真正的印章,因此刀法之美是篆刻别于绘画和书法的最显著的个性审美元素。

古玺印或铸或凿,或者看不到刀法,玉印因为材料之坚也不是用刀完成,可是为什么我们会在古玺印里寻找刀法之美呢,其实除了印模需预先刻制有刀法前置的因素之外,还有用刀法实现古玺印铸、凿、琢、剔效果的再现,这已经相当难了,紧接着又要体现后来书法之美附带的笔墨感,又要掌握金石等篆刻材料的自然物理崩坏之感,刀法要达成和体现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刀法不方便以文字的形式进行传递,大多只能通过长期训练揣摸获得,使刀法成了篆刻学习最大的拦路虎,而不具刀法之美的篆刻作品显然无法称为篆刻。

何震强调:“刀法、笔法,往往相因……小心落笔,大胆落刀。”他的印风就是雄强霸悍的,如:

(何震刻:云中白鹤)

朱简而后的浙派印人,在丁敬的主导之下,以短刀碎切使线条呈现险峭、苍莽感,由此而传达古玺印的金石气息。如:

(丁敬刻“新荷弄晚凉”)

清初徽派创始人程邃又擅用“涩”刀,欲行不行之间,迟涩缓进,以冲刀刻出雄浑厚朴、苍古萧森气象。如:

(程邃刻“黄道周印”)

到了邓石如之后,刀法就主要在于表现书法的笔墨意味,赵之谦、吴昌硕、黄牧甫又强调,到了齐白石,干脆形成一种凌厉纵横、气势阔大、痛快淋漓的刀法。如:

(齐白石刻“四不怕者”)

这一路走来,以刀立派的有,以刀服务于笔墨的有,以刀服务于自我风格的有,刀法实在是篆刻重要的组成元素。

朱简说:“刀笔浑融,无迹可寻,神品也”,需要达到的境界是,刀笔浑融,这是刀法的至境,以刀代笔刻出的线条意味深长,完全如毛笔书写一样手法自然,刀有心出,饶有“刀”味,而又完全不着意于留下刀法技巧痕迹。这其实还是讨论刀法表现书法、服务于书法的一个角度。徐坚在《印戋说》里说:“作印之秘,先章法、次刀法。刀法所以传章法也,而刀法更难于章法。章法形也,刀法神也,形可摹,神不可摹。”刀法又成了章法的服务者,其实,刀法的含义要远超出这些范围,大印用何刀法、小印用何刀法、白文用何刀法、朱文用何刀法、何种材料用何种刀法,何种风格用何种刀法……刀法完全可以独立于其他技法,也具有它特有的审美价值,它不存在从属于其他技法或替代、控制其他技法的问题,篆刻各技法之间关系密切,但各具职能,相对独立,刀法当然也是独立的。吴昌硕所谓的不知道何为刀法,其实是刀在他的手中已经完全做到自然流转、从容不迫,充分发挥刀的个性和魅力。他是真正的所谓“刀由心出”了。

(需要注意的是,一些初学者,一条线条还刻不直,就开始强调:我学吴昌硕,我不讲究刀法,这是不可取的,还是扎扎实实地把冲刀、切刀这些基本刀法学好学扎实了再说。)

综上所述,三美各具,都可称篆刻神品,如果现在我们还不能做到,至少,我们找到了篆刻应当追求的“三美”以及通往这“三美”的“三条宝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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