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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纷飞住抗大

 鄂中京山 2020-08-15
离开二中队时,大队长彭友德和全体同志热情地到路口欢送我们,他们嘱咐我们要好好学习,以优异成绩早日归队,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二中队的战友们。第二天下午到了随县王胡家河抗日军政大学第十分校校部,他们四个人分到一个大队,唯独把我分到二大队六中队。抗大是一所正规的抗日军政大学,总校设在延安,各战区为分校,新四军豫鄂边区第五师为第十分校。刚成立时是师长李先念兼校长,后来由肖久远任校长,黄春廷任政委,徐修祥任副校长,冷新华任政治部主任。全校一千多人,主要培养营、连、排三级干部,另设政治队、青年队和一个女生队。

学习内容主要为三门课:军事、政治、文化。每天上午学习政治、文化,下习军事,完全是正规化的训练,生活紧张,纪律严格。每天清早在校部大门口操场全校集合进行跑步操练,全校一千多人要求步伐整齐一致,不准有一人错步。我们二大队长叫刘群,他的口令清脆洪亮、铿锵有力、全校第一。每逢他值日喊口令,大家都高兴,他的口令一响,没有劲的也有劲了。集体跑完后以班为单位单个训练,按照标准反复操作,对每个动作要求都十分严格,直到全班规范一致为止。早操完毕又集中讲评,十分钟洗漱,洗脸洗澡均在小河沟用刺骨的冷水。开饭前全队集合唱三支歌,值班员将饭菜打好后整齐排在地下,待全班盛好后吹了哨子才统一开始吃饭。1942年干旱,粮食困难,规定每天两稀一干。天天都是半饱半饿,学员们都无怨言,精神抖擞。

上午上政治课和文化课,课堂设在山坡上树林子里,利用斜坡在山坡上挖一个梯形台阶当坐位,前面树上挂一块黑板,教员站在树下讲课,学员用膝盖当桌子做笔记,笔记本都是散粗纸用糨糊粘接的简易本。教员上课没有正式课本和教材,是油印的简要提纲。课程的内容主要是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新四军的性质、任务、宗旨,统一战线,军民关系等。每天课上完了要开生活会,总结检讨一天的收获,存在的不足,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互相帮助,交心谈心。我们党员每天晚上都要向党小组汇报,一般在树林里面进行。军事课都是在野外进行,演练战术动作,利用地形地物摸爬滚打,往往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抗大,这座革命的大熔炉炼出了我们的过硬本领和钢铁意志。

4月下旬,组织上把我调到五师师部参谋训练队,我难舍难分地离开了六中队。抗大政治部主任冷新华正好调回分区任政治部主任,我随他一起去师部。师部在铁路东,抗大派了一个武装班护送我们,我们经过平汉路,闯过日本鬼子的几道岗哨,走了四天才到师部所在地——姚家山。

姚家山是大别山主峰的一个军事要地,风光秀丽险要,四面环山,中间为一片小平地,有一个很大的湾子,是一处风水宝地,五师司令部就设在这里。

师参训队同抗大一样,只是业务不同,下设参谋训练班、测绘训练班、机要训练班、报务训练班、会计训练班和医务训练班,我被分配到机要训练班。

到1942年夏天,五师已发展到三个正规旅,即13旅、14旅、15旅;四个军分区,即大别山主峰周围为一分区,大洪山一带为二分区,武汉外围的孝感、汉阳湖区为三分区,黄冈一带为四分区。辖区内的群众都发动起来了,普遍建立了边区抗日民主政权,抗日根据地东至皖西,西到襄河,北接淮河,南抵长江,纵横千里。

从1942年夏天起,抗日战争进入最紧张、最苦难的时期,日本鬼子以武汉为据点,纠集各地伪军对我根据地进行蚕食扫荡,实行烧光、杀光、抢光。李先念师长为避开我军同敌人正面作战,机动灵活地将主力转入外线作战,相继打击日顽,将非战斗部队分散,转入敌后隐蔽。

师参训队各专业分队也随即转入外线。我们机训班在张鹏队长带领下,冒雨从姚家山出发,赴安陆、云梦、应城等地隐蔽学习。杨家河、巡检是二分区的中心,群众基础好,我们抓住有利时机上课。

五月中旬的一天,我们正帮助老百姓在田里插秧,指导员张鹏突然召集机训班学员开会。他说:“据悉,国民党顽固派准备对安陆、应城根据地进行大规模扫荡,我们远离主力,没有战斗力,为保存力量,经与地方政府商量,分散到老百姓家里隐蔽,等情况好转再集中。”我被安排到一个姓蔡的甲长家里,他们很客气地接待了我。甲长有30多岁,穿一身补丁衣服,家有妻子和一个不满10岁的小女孩,看来他们家虽不富有,也不很穷,是一栋五正五厅的民房,比较整洁干净,我被安排在一间侧房里住。男主人说:“小同志,你放心,我保证你的安全,你少出门,万一被别人发现,你就说是我的表弟,全湾子里的人都是我们的群众。”我把他的话记在心里。他们怕粮食被国民党搜去,就藏在地窖和芦苇荡里。他们天天忙插秧,我藏在家里不能出门,真憋不住就帮女主人扫地、摘菜,女主人总不让我做。吃饭虽不是天天有肉有鱼,但每餐总有四五个菜。他们不停地说:“小兄弟,吃吃吃,不客气。没有什么好菜。”他们越客气,我越感到不好意思,但心里感到热呼呼的。多么好的群众,把新四军当亲人,称自己的兄弟,只有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和群众才有这种鱼水关系。

一天下午,我正在帮户主晒麦子,突然从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王元凯。”我一惊,急忙转身一看,原来是班长,我们两人紧紧地握手。他说:“我是来接你的。”甲长夫妇俩连忙端茶倒水,对班长说道:“这个小同志很好,帮我做农活,忙家务事,我们照顾不周,请原谅。”我连忙说。“大哥大嫂,我打扰了你们半个月,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你们待我很好,我今生今世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感谢你们!”说着,我们握手挥泪告别。

回到队里,大家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互相握手拥抱,畅谈分手后的情景和感受。

国民党对我边区的扫荡并未结束,情况仍然紧张,张鹏召开会议,传达上级指示,要我们部队南下转移到湖区隐蔽。地方政府统一派船队护送,我们以班为单位坐一条船。大船队在芦苇荡中行军队伍整齐,组织严密,保持20米距离不掉队,像一条水龙在湖中游弋。数百里的泱泱大湖尽是芦苇,一望无垠,看不见田野和村庄,湖汊纵横交错,如果走错了路就出不来。驾船送我们的渔民全是芦苇荡里的活地图,只有他们才熟悉芦苇荡的航道。国民党、日本鬼子都不敢进去,湖区真是打游击的好地方。我们这些在山区长大的新四军战士,到湖里乘船行军是第一次,都感到非常新鲜,好像进人另一个世界。

我们住在一条人造堤上的一个大湾子里, 称虾子沟,靠长江北岸,离汉阳县城很近,离鬼子越近越安全,我们利用这个安静空隙地进行紧张的学习训练。生活也很好,因为湖区较富,吃的是净白大米和鲜嫩的鱼虾。我们湖北人有句俗话:“沙湖沔阳州,十年九不收,收一年狗子不吃糯米粥”,那年湖区正好是丰收年。但是最大的敌人是小蚊虫,水草是蚊子的孳生地,湖区除了水就是草,到了晚上它们像轰炸机一样铺天盖地飞来吸人的血,多得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那时正好是炎热的夏天,白天热得要命,夜晚蚊子咬得不能睡觉,白天没精神,上课打瞌睡,我们拿它没办法,真比日本鬼子还难对付。

部队在虾子沟住半个月按原来的路线返回应城地区。这时是三伏天最炎热,有时下大暴雨,泥泞路滑,热一阵冷一阵,大部队难以行军。部队疲倦,病号增多,有的拉痢疾,有的患疟疾,缺医少药,很多人在行军路上昏倒,最多有点万金油和仁丹丸子,起不了什么作用。到了应城县腹地还比较安定,我们又投入紧张的学习训练。我们上课没有固定的课堂,只随身带了块小黑板,只要一停止行军,我们就在行军路上、禾场、树林子里挂起小黑板上课。这样的大学,除了中

国共产党领导的根据地,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只有这样的大学,才能培养造就出千千万万革命的精英!

我们驻在一个很大的湾子里,有一天上午准备上课,我的肚子突然痛得直打滚,班长向指导员报告后,指导员立即派人去找医生。指导员她守候在我的身边,我痛的要命,汗如雨注,指导员把我搂在她怀里不停地为我按摩,安慰我,为我累得满头大汗。在我痛得不醒人事时,战友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医生请来了,他急忙用锋利的破瓷针对准我舌头底下的血管猛扎一针,黑血喷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我苏醒过来了。老医生说,这是中暑引起的发砂子,再迟半个时辰就不行了,

只要将黑血放出来就没事了。又过了一会儿,我的黑血流光了,肚子也不痛了,但身子软绵绵的。指导员又吩咐为我做病号饭,我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深深感到革命队伍的温暖,如果不是指导员和战友们的及时抢救,我早已离开了人世。

九月,我们奉命回到师部,原来化整为零的参训队被全部召回集中,配齐了干部,队长张波是老红军。以后又转移到四分区黄冈,开始了紧张的学习和训练,这时我被选为党支部民动委员,专门做对老百姓的宣传组织工作,到11月中旬,又回大悟山同师部住在一起。

返回大悟山不久,一天下午乌云笼罩,突然几声紧急哨声,部队紧急集合,队长张波严肃宣布:“刚接到师部命令,今天晚上紧急行军,不准掉队,不准讲话,不准有火光,违者重罚,如同敌人遭遇,杀出一条血路冲出来!”几句简单的动员,使整个部队的战斗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下午5时左右,暴雨前的天空黑得像锅底,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不一会伸手不见五指,每人左臂上系一条白毛巾作标记开始了夜行军。出发时大雨倾盆,战士们的衣服和行李全部湿透,山沟的羊肠小路七弯八拐,泥泞路滑,非常难行。出发时,队长交给我一个特别任务,将秘密资料和办公用品请一个民夫挑着,说道:“你是副班长,又是党支部委员,这些东西千万不能丢失!”我说:“我保证完成任务!”这个民夫有20多岁,是个哑巴,身强体壮,很聪明。他多次滑倒在地爬起来又走,真是走不动了我把他扶起来再走。越过铁路后,雨停了,天亮了,也突出了包围圈。到目的地后,我给他盛了一大碗饭,他高兴得点头直笑。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支前模范中有这个哑巴兄弟。

我们在铁路西过了一个星期又返回路东,同师部住在一起。这时才知道这次突围的具体情况:就在我们冒雨突围的那天晚上,驻武汉的日军纠集日伪军万余人向大悟山师部所在地合围,李先念师长果断决定主力和师机关等非战斗部队突围到外线,仅用少数精悍部队在腹地打麻雀战,部队同鬼子及伪军进行了三天三夜激战,牵着敌人的鼻子在高山密林里东奔西窜,敌人既无粮食,又无援兵,像瞎驴被新四军打得损兵折将,惊慌失措而逃,这就是著名的“大悟山突围战”。

1943年春,边区的形势稍有稳定,参训队各专业分队都抓紧时间学习各自的业务。机要班负责一种特殊的业务,是翻译无线电报的工作,是掌握党的核心机密的要害部门。这个工作对机要工作人员要求特别严格,标准非常高,要出身成分好,政治上绝对可靠,作风正派,对党忠诚,革命意志坚强,把党的机密当第一生命,自己的生命为第二生命,宁可牺牲自己,不能丢失党的密码。收发电报的内容,只能交给首长,不能交给任何人,更不能向无关人员泄露一个字的机密,这是机要人员铁的纪律。机要人员学习都秘密进行,对外绝对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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