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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簪花仕女图》研究 二 ▼ 唐 周肪《簪花仕女图卷》 这幅以描写唐代宫廷妇女现实生活为主题的《簪花仕女图》，用它生动的情节感染着观者，展开丰富多彩的画面。正当长安春夏之交的季节，一队浓妆妇女，在幽静而空旷的庭园里，过着嬉游的生活。妇女们的豪华服饰和妆扮的都丽入时，有如诗人元镇在《叙诗寄乐天书》中所描写的那样:“……又有以干教化者;近世妇人，晕淡眉目，绾约头鬓，衣服修广之度及匹配色泽尤剧怪艳……”画图上充满闲适的气氛，妇女们好像没有别的可以排遣似的，小狗、白鹤、蝴蝶……成了她们消磨岁月的伴侣。显然，这种类似的嬉游场面，在贞元年间的长安妇女生活中，已成为司空见惯的事了。由于画中人物距我们已经1000多年，从各方面看来，都与今天现实生活有着很大的距离。因之，我们有必要从画面的典型形象里，进一步去探讨并考察当时妇女生活的具体情况，借以了解当时的侈糜风气达到了如何突出的程度，从而帮助我们对有关这方面的历史文献的理解。下面先来对每个形象作出一些描述。 左起第一个妇女，身材丰硕，发髻浓厚高大，上插牡丹花一朵，髻前饰以玉替步摇，垂着的珍珠流苏，似在那里不停地摇晃。头上的髻发和短鬓，茸茸地分布在她丰满的额前和耳边，显得那么青春年少。圆润的面庞，浮起极为淡薄的红晕，瓜子形的黛色短眉，浓淡分明地斜峙在阔广的粉额之前，眉间金色花子的装饰，如豆大小，朱唇小到恰恰与整个面庞隐隐相称。她侧身玉立，腰部以上的肢体作向右倾斜的姿态，外面披罩紫色纱衫，衫上的龟背纹犹隐约可见。由于她上身未着短衣，从薄纱下透露出丰满的前胸和圆润的两臂，“罗薄透凝脂’，即是指此而言。朱色长裙上画有斜格纹样，白花宽带紧束在她的胸下。朱膘色的被子，适当地搭在紫色纱衫的上面，从肩后绕过两臂，止于胸前。帔子深朱色格纹做地，上有粉、青色为主要调子的花草纹。紫绿色花的洁白丝绸衬裙，长过纱衫，拖曳在地面上。她的右手似在无意识地摆向前侧，若即若离地靠着纱衫，左手执纬子前伸，纬穗向前摆动，逗引着小狗作戏。而小狗深通人意，它朝着绋穗不住地张嘴摇尾，作出扑跳的姿态，情节相当活泼生动。 在引小狗作戏的妇女右侧，对面亭亭玉立着披白色纱衫的妇女。她们的装束和打扮，初看起来大同小异，惟发上插红瓣花枝，纱衫上有深白色的菱形纹样，胸下的夹缬长裙曳于地面，绿色的团花纹样平均地分布在鲜明的朱色地子的上面，显得分外典雅、富丽，经纱衫掩盖过的部分，颜色随着相应地减退，倒真有蒙上一层薄雾的感觉。紫色的被子上彩绘着流动的云凤纹样，一小半从她的左腕下垂过膝，大半绕过肩背经前胸到左臂处与之相交，往后面垂下去了。她漫不经意地举起了右手，用纤细的食指和拇指提起贴在脖肩上的纱衫领子，似有不胜春夏之交闷热气候的沉重之感。她左手从纱衫的侧面伸出，手指软弱无力，客观上说明了她在向背面作戏的小狗打着招呼，希图能叫它掉过面来对她也来一套多趣的表演。 接着是右后方不远的所在侧立着执长柄团扇的侍女，团扇上彩绘着盛开的牡丹，红花绿叶，上当耀眼。她的妆扮，迵不同于画中的其他妇女，这自然是由于封建社会严格的等级制度所限，她也有一头浓密的黑发，梳成两个下字相结的发鬓，中间用红缎带把两个鬓子束在一起，成为多瓣的花髻。她穿的是米色菱角纹的斜领大袖纱衫，朱红色的长裙被掩盖在纱衫的下面，从胸前的斜领处露出一部分来。白色圈花的纱带，绕过纱衫一围之后，在腹前打好结子，使宽大的衣服有了一定的约束。白色的软底鞋尖，从彩色的衬裙下面露出，它的形制却又与左右几位妇女所着的重台履迥不相侔。看她的表情虽然相当安详，却又默默中若有所思的神情，也看不出她对目前的嬉游有什么爱好。她的悒郁的心思，与当前的场合构成鲜明的对比，很容易为观者所理解。 侍女的右前方相当于左面距离之处，是一位髻插荷花身披白色格子纱衫的妇女。她胸前束朱色斜格长裙曳于地面。紫色帔子上有粉、青花枝纹样，披搭方法是从左前腕上往肩后绕过右腕，向左腕下垂，正与第二位妇女的披法相同。由于她们站立的方向相反，藉此可以全面了解她们使用帔子的方法。她右手略向上举，反掌拈红花一枝，左手从髻上取下金钗朝着右边移去，她目光注视新折下来的花枝，正在凝神遐思，准备将它插上发髻最惹人注意的地方。由于她对这技红花过分用意的缘故，在前面正要举步欲行的丹顶鹤，竟引不起她一顾的兴趣了。 从远处珊姗而来的，是一位身着朱红披风外套紫色纱罩的妇女。髻上插海棠花，饰金质云纹项圈。白裙上的紫色团花，从纱衫的下面透出，显得十分娇艳。帔子从后肩向两臂平分下垂，双手操紧薄纱，掩住被子，同时也束紧了宽大的衣服，正好是向前迈步的姿态。她神情是那样的凝重，服饰更加显的豪华都丽。 最后是一个髻插芍药花的妇女。她披上浅紫色的纱衫，上有以四个斜角田字为一组的菱纹。夹缬朱色长裙的紫绿色团花，图案内容与前面的迥然有别。束裙的鸳鸯宽带紧紧地扎在胸下。白地帔子绘有彩色云鹤，从肩后向前胸下垂。她右手举着刚才，捕捉的蝴蝶，左手提起帔子，使它成了垂直。因为要迎接向她奔驰而来的小狗，她的上身往前微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这样，丰硕健美之中又平添了窈窕婀娜之态，显得分外出众。 妇女们嬉游处的尽头，竖立着一面玲珑石。它后边是一株盛开的辛夷花，粉紫色的花朵陪衬着少数的绿叶，和石脚下的一丛绿油油的杂草一同点缀着视野广阔的空间，把整个画面的气氛装点得和谐而又富于生趣。 节选自：唐人《簪花仕女图》研究 -------杨仁恺------ 杨仁恺（1915年10月1日——2008年1月31日），号遗民，笔名易木，斋名沐雨楼，四川岳池人。享誉海内外的博物馆学家；书画鉴赏大师、书画大家、美术史家。曾任中国古代书画七人鉴定小组成员、中国博物馆协会名誉理事；辽宁省博物馆名誉馆长、文史研究馆名誉馆长；鲁迅美术学院名誉教授、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导师，辽宁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等职。因其杰出贡献，授予了“人民鉴赏家”荣誉称号，被誉为“国眼”。杨仁恺先生是新中国文博事业的拓荒者，对中国历史文化遗产的考鉴、拯救及中国文化世界的传播作出的卓越贡献，海内外影响深远。 相关章节： 云庐·文化‖杨仁恺——对董其昌在我国绘画史上的评价云庐·九友‖张继刚——乐府诗三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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