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专栏特刊】耿怀山|怀念那远去了的麦收时光(河北)

 百姓文学社 2020-08-18


《百姓文学》春季最终目录

西藏采风精品文汇总

 文|耿怀山

    芒种一到,家乡的麦子就到了成熟季节。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怀念起那远去了的麦收时光。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真是麦子的年代,麦子主宰着农村的一切。六月份,整个冀中平原一片金黄,沉甸甸的麦穗让人觉得着实可爱。谁家若是丰收了麦子,那可是一家人都感到十分自豪的事情,因为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啊!这是饱受饥荒的上一辈人遵守的准则!在他们心里,粮比钱要重要得多!正因为有这个“真理”的支撑,才有那时麦收的壮观。那时的收麦工具也都是古老而简单的,如牛驴车、镰刀、碌碡、铁叉、木叉、木耙、木掀等。

进入六月,站在高高的子牙河堤上,抬眼远望,滚滚麦浪,一望无际,有金黄的大海之势。有诗人感叹:千里堤外,子牙河畔,粗壮的麦秆都压弯,这头一推那头动,嘿!又是一个丰收年。

收麦的先期工作是矼场。矼场,就是用耙地的犁耙将原有的场地或临时平整好的空地耙平,然后洒上水,再将往年的麦秸铺在上面,套上牛或驴拉着的碌碡一遍又一遍的辗轧,直到场地变得光滑硬实,返不起暄土为宜。五月底,各家各户就都忙着将麦场矼好,只等收割的麦子上场了。

临近芒种,太阳变得异常暴躁,天气下火一般,干热风肆虐地吹着,昨天还见麦子泛绿,今早却是变黄风干。在我们当地有句俗语:“芒种三天见麦茬”。说的是芒种一过,就该开镰收割了。天刚蒙蒙亮,大人们就开始在窗下磨刀霍霍。只有先把镰刀备足磨快,割起麦子来才能省力顺手。在那个争秋夺麦的时刻,最需要的是全家老小齐上阵,大人收割,老人、娃娃们抱麦铺、装车,整个田野,到处人欢马叫,好不热闹。那时候不像现在有大型的收割机,收麦完全靠人力。若是麦地多,劳力少,很多家庭连回家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全靠家里人做好了饭菜送到田间地头来。麦收时各家各户的饭菜都很讲究,一般都是葱花饼、咸鱼咸鸡蛋咸鸭蛋之类的食物,那可是一般家庭只有在收麦时才能享用的美食。只有吃得好,吃得饱,收割起麦子来才有力气。吃完饭稍事休息,一家人又一头扑进了麦田。诺大的一块麦田半天收割完毕。虽是劳累,但人们的脸上挂着的却满是喜悦。

割完麦子,还要把麦子用小拉车运到麦场。装麦子是技术活,当时有句流行语叫:装车好,四角挑。意思是车装的好看,四角高高挑起,既外形美观,又结实半路不会塌车。有经验的负责在上面装,其他的在下面搬运。当时,我们家有一辆小拉车和一头灰毛驴,上午割完的麦子,中午就紧锣密鼓地拉到了麦场上。

麦子上场,先不需要忙着辗轧的,而是将一个一个的麦个子用铡刀铡去麦根,留作平时烧火做饭之用,余下的麦穗部分摊在麦场上趁着天气晴朗晒干,再堆成一个个的麦垒,麦垒上面成半圆形,俨然一座座碉堡。辗轧麦子是农人最喜悦的时候,趁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全家人就早早的将麦子摊好。待到中午气温升高,又得翻上几遍,为的是把麦子完全晒干,辗轧起来才省时省力。轧场时,条件好的人家雇佣手扶拖拉机或小四轮,条件差的就套起牲口拉碌碡辗轧。中午,毒热的太阳下,家里会使牲口的男劳力,头上戴着草帽,一手拉着牛或马或驴的缰绳,一手拿着鞭子站在麦场中间一圈一圈循环反复地转圈,得一直持续三、四个小时。那难熬的燥热,那份孤独与寂寞,只有轧场人和牲口知道。等一面轧得差不多了,轧场人就会牵引牲口将碌碡停在麦场外边,指挥人们抓紧时间翻场。翻完场,再接着轧另一面。直到麦粒全部脱落,麦秸轧成扁滑的形状,轧场人便一声令下“拾场”。于是,三齿叉、四齿叉、木耙、木掀、大扫帚全都派上了用场。拾场是个技术活,小孩子们是干不了的。先是三齿叉,后是四齿叉、木耙、大扫帚。捡拾麦秸的时候,还要一边拾,一边轻轻抖动叉,以抖落夹杂在麦秸里的麦粒。我们小孩细活干不了,但可以帮助大人捡拾成堆的麦秸,运到指定的地方,堆成麦秸垛。麦秸捡完后,将麦粒、麦糠、碎麦秸等的混合物圆圆地堆在麦场的正中央,就等着起风扬场了。那时候,农村刚实行土地生产承包责任制不久,一个麦场有五、六户人家共享,而人们是最讲感情,最互帮互助的,邻里或同族之间都争相帮忙打麦的。到谁家翻场或拾场的时候,其他家的闲杂劳动力或本族的兄弟姐妹,不用叫,就会自发地带上工具赶过来帮工,而且不讲报酬,不计劳累。那时,在热火朝天的打麦场上,人们最想听到的是“冰棍儿唻——冰棍唻——”的叫卖声。这时,主人匆忙的奔到买冰棍儿的车子跟前,买上一大食品袋子的冰棍儿和薄冰,分发给打麦场上的所有人。人们吃着冰凉冰凉的冰棍儿或薄冰,心里舒服极了,干起活来精神倍增。若是突遇雷雨天,人们个个像疯了似的手忙脚乱地抢场,那动人情景简直无以言表。

傍晚时分,清风徐徐吹起,这时候就可以扬场了。扬场也很有技术含量。农谚说“会扬的一条线,不会扬的一大片”。的确如此。生手扬场落下的麦粒堆成圆形,且麦粒四处乱蹦乱窜。高手就不同了,看好风向,用木锨铲起麦粒优雅的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下来的麦粒自然堆成一道长条麦堆,麦糠被风吹到另一边。远远望去,简直一道亮丽的风景。此时,还需要打料人的配合,打料人手持大扫帚,用扫帚梢在刚刚落下的麦粒上轻轻一扫,落在麦粒上的麦芒、碎麦秸等杂物就被清理出来。

扬完场,一个堆积成小山的麦粒堆堆在麦场上。一家人望着布满落日余晖的麦堆,脸上挂满丰收的喜悦。接下来,开始装袋子了。装袋子,也很有讲究,得从离家远的一边装起,最后在离家近的一边收尾。装袋子一般是两人一组,妇女小孩都可以干。那热乎乎的,有些烫手的麦子,伴着人们的欢笑,很快进入一个个袋子中,那装得满鼓鼓的一袋一袋的麦子摆成一道长长的弧线,如一个长蛇阵。麦子全部打轧完后,再择个放晴日麦场上暴晒一天,便颗粒归仓。人们一年的劳碌总算放在心里了。

    后来,收麦工具渐渐改善起来。先是有了割麦机割麦,有了拖拉机、三轮车运载打轧,接着有了轰轰作响的大型脱粒机,再后来又有了大型收割机,麦子不用上场,在麦田里就可以直接将麦粒运回家。

时代变化的太快,随着种植结构的调整,农村劳动力大量外出务工,成片的麦田迅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效经济作物和大棚蔬菜种植。麦子主宰庄稼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曾经熟悉的乡村显得那么遥远和陌生。如今的麦收时节再也看不到牲口拉车轧场和人力翻场拾场的景象,只有在临近芒种嗅到麦香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麦收时光。流逝的岁月呀!不仅远去了“风吹麦田逐浪翻”的壮观景象,还远去了那个年代的喧嚣和热闹!

作者简介 :

       

     耿怀山,基层教育工作者,喜欢读书、旅游、业余文学创作,迄今已在全国各级各类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民间文学、文史作品等上三百余篇(首),作品多次获奖,参与编辑《河北民间故事》(河间卷)、《血火河间》、《河间诗人》及《河间文史》等13个专辑。现为现代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河间市踏浪诗社副社长,《河间诗人》编委会编委,《河间文史》编委会编委。

关于我们

《百姓文学》杂志社

投稿注意:

投稿时,请精选5--8篇作品、创作心得与作者简介(100字以内)和生活照一起发邮箱,如有高清配图,可一并发来,请记得完善出生地。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