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寻常屋檐，也有微风细雨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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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连绵，江南的梅雨之季，应该是来了。所居的庭院，乃至整座城，皆是湿漉漉的。合欢铺满了石阶，各色花木，亦饮透了这江南的雨水，清润而空灵。窗外不肯停歇的雨，恰合了我的心意，亦酝酿了喝茶之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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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雨有情结，幼时在村庄，梅雨有时一下半月之久。大人们很不喜，耽搁了农事，且廊檐、天井、乃至堂前都是雨，地上湿滑，让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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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墙院青砖的缝隙里，长满了苔藓，以及不知名的小草。小巷的石板路上，明明行人来往不绝，却依旧滋生了绵密的青苔。

 

喜欢雨日，如此大人可以休憩，不必那般繁忙。母亲有时间细致地打理三餐茶饭，陪我们闲坐听雨。掩着门，偶有邻舍访客，做些手工，道些家常，也都是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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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闲不住，披蓑戴笠，于田间耕种，或下乡问诊。并非不惧风雨，而是时光急促，他舍不得有丝毫的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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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父亲一生碌碌，风雪之夜，亦是在外奔波。唯有年节时日，有些许空闲，坐下来斟饮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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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自酿，茶是野茶，桌案上无丰盛肴馔，只是几道乡间蔬食。

 

细雨霏霏，从天井纷纷落下，父亲坐堂上之位，母亲端坐一旁。那时，他们都还年轻，穿着朴素，即是中国民间平凡的夫妇。可以一生不说情爱，却一直以礼相待，过着平静欢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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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每次问诊归来，都把挣的碎钱交给母亲。一家日常所需，则是靠这些私蓄维持。父亲一生操劳，母亲百般勤俭，让原本清贫之家，慢慢殷实。寻常屋檐，也有清风白云问询，简净窗前，亦有三两枝翠竹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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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个平淡寡言之人，一生无任何修饰，也无羁绊。他对自己吝啬，待妻儿慷慨，每次镇上归来，或带几盒糕点，几斤糖果，包装朴素亦精美。父亲对生活不讲究，却总能满足我们对人世许多美好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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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只知与邻伴戏乐，哪管什么晴天雨日。但我骨子里，仍是喜欢下雨。雨停之后，与邻伴相邀，提篮去后山采蘑菇，或于草坪上摘地耳。夜饭母亲会用此山珍，做一顿鲜美的菜肴。日子甜蜜而温馨，只觉万般的好，都是自己的，对父母的情意，尚不知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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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微弱的灯影，村庄寂静，看不见屋舍人影，只闻犬吠之声。若有夜雨，便枕雨入梦，倍觉心安。透过雕花古窗，看天井的雨或雪，大概是此生见过最美的景致了。此后的岁月，再无那样的意境，也再不见当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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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整座村庄云雾氤氲，若一幅墨迹未干的山水画卷，湿润淡远。青山环绕，黛瓦白墙，落云烟之中，亦不知是哪个朝代。是唐？是宋？还是明清？又或是当年渊明笔下那个被尘世遗忘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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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看庭园的雨，纷纷下落，竟是这般知晓情意。因为某些遥远的念想，一些细微的感动，而泪流不止，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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