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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读125】自便诗人自选诗:爬藤(12首)

 李侃likan 2020-08-20

爬藤(1986—):湖南新宁人。自称“写诗的文人”、“诗人御用摄影师”;追求真实性与艺术性的结合。认为诗人、学者及其他在各项领域有突出成就者,都应该留下瞬间的能读出他精神面貌的经典照相。目前致力于人像摄影。

《正月初六,访越冬》

我沿流而下。河水越来越少

河面越来越窄,一截截的河坝

我可以踏河跳河而过

那是正月初六的村庄

空旷的田野,除了冷风靠着山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头牛

也没有遇见一条狗。

山麓下的屋顶,静静地

也没有炊烟。

我一个人沉默而下

我要找越冬说话。

《给红灯区的姐妹们》

如诗歌中的预言,我把肉体给了你们

把精神给了歌唱。你们是我远方路上的栖息亭

只有在你们的面前,我才说自己是写诗的人

只有在你们面前,我才不会被斜视成小丑

我才不慌不忙地背诵着我的诗歌

背诵着被划得支离破碎的名字

只有你们不厌其烦地听我背诵

只有你们不会嘲笑我的贫穷

只有你们知道尘世的绝望与真实

只有你们有着和诗人一样的屈辱与折磨

夜是你们的身躯

红灯区是你们的乳房

诗人和你们是兄妹

我们的父母是同一个村庄

我们有着同样的沉默

你喜欢刺绣我喜欢写诗

都光明磊落

《邮寄》

伍艺打工多年

赚满了一箱子疲惫

一背包绝望

父亲来电说旧病复燃,需要医费

伍艺来到邮局

把自己打进棺木,寄回了村庄

《灰色的质问》

让肉体活着

夹这咸菜,喝着劲酒

让肉体活着

在娼妓门前徘徊

让肉体活着

琢磨女人的乳房

是的,我一直在质问

你还等什么

你为什么不对自己下手

你总是为自己缓刑了又缓刑

你明知道铁路的尽头还有尽头

远方的富有是远方的

你总是说

这是最后的抒情

这是最后的一首诗歌

可是,最后的背后还有最后

你总是在遗书的落款处

写着“等等看,再等等看”

你到底在等待着看什么

青春一天天老去

冬天是迟早的问题

你到底在等什么

村庄在梦魇中不堪回首

你躺在漆黑的床上,不吃不喝

一天晃眼就过去

《以文字为棺》

文字是土,埋葬了我的青春

埋葬了我的爱情

文字是罐,储蓄了我的酸楚

储蓄了我的悲悯

以文字为棺板,我只是个铸棺人

盛装了父母,盛装了自己

盛装了兄弟姐妹

以思想为棺板,我只是个铸棺人

盛装了天地,盛装了时代

盛装了街上走动的每一寸泥土

《奶奶》

奶奶一个人守在山冈上

下面是漆黑的村庄

空空的村庄,只有大娘一个人亮着光。

正月初一的风,吹着奶奶屋顶上的草

奶奶的童年就是妹妹的童年

就是人类女人的童年。

妹妹的童年,跳着橡皮筋,声音又脆又尖

下午唱着奶奶教的儿歌

去禾田里采田螺。

妹妹还没有落嫁,奶奶就回家了

我去过奶奶童年的村庄

村口有个宽而清澈的池塘

波浪从这边跑到那边

《今夜,荒唐至极》

今夜,我再次与虚幻热吻。

今夜,我发现了乌托邦

发现了我的麦地空无一人。

发现了被掏空的村庄

如同一个被掏空心脏的年轻人。

今夜,我发现了

我就是那被掏空的村庄。

今夜,我东倒西歪

扶着雪花啤酒与诗歌

找不到一个树来依靠

《舞娘》

闭上眼,将头缓缓后靠

后靠在太师椅缘。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用左手摆了摆一个退场的手势

管弦萧笛戛然而止

舞娘们也如秋叶般纷落

我的脑海里蝶起

那个舞姿最轻柔最轻柔的舞影。

留不住的

迟早会流走的——

沙场卖命后

一个将军正在凯旋的路上

正如我当年回京受封一样

皇帝已为他修置好了舞榭歌台。

《自画像:名字》

 你的名字支离破碎。你说

 你是一个被名字所牵累的人

 你未出世,你的爷爷给你预定了艳

 而你户口簿上却是叶

 你开中药的单子却是乙

 你读初中时自作主张地改成宴

 你的工号牌上却是业

 你被撕得支离破碎

 疼痛的时候,你说

 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就改成爬藤

 你说,青郁的藤爬满了墙

 美丽,青春,阳光,活力

 追望太阳与真理。

 为了这两个字,你在东莞爬行了三年

 马不停蹄

 你说你不想辜负爬藤

 你在自欺欺人

 你又说爬字不好,卑微

 就改成问鼎人

 你起初见鼎面熟

 就决定占为己有

 你总是被名字耍弄

 你说你要问鼎中原

 你说你要挑衅

 你说你的心里满是

 江湖

 满是刀光剑影

 血雨腥风

 你总是默念:

 不作英雄的英

 也要作雄起的雄

 你走在街上

 走在有人没人的地方

 总是装模作样

 迈着王的步子

 你说你是王

 是王的血统

 满血管里流着王的呼唤

 你总是装模作样

 走着王的摸样

 走在有人没人的城市

 其实,你什么都不是

 你是一个被名字欺骗的人

 被名字撕裂的人

 《刘备伐吴,奠关公》

 你败走麦城

 我的兄弟,你尸首分离

 我想起了桃园

 那年挑花朵朵,朵朵鲜红

 我要伐吴,戎马半生

 我要倾其蜀兵

 不为胜负

 只为那年的挑花

 桃树底下

 你的那一声:

 大哥!

《你看你看》

你看……

昔日的情人,她们粗茶淡饭后

三五成群地聊天侃地。在一棵老槐树下

猜想起我那幸福的日子

而我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在那个很远的地方

我与媳妇

垒了一个家。那里……

你看,你看

水草丰盛,牛羊肥美

鸡犬之声相闻

邻国相望

《她说她成家了》

我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两年多没有联系了

我只问了她嫁在哪里

“嗯,祝你幸福!”

我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这是一个男人必须面对经历的事

他日,我也会成亲

新娘一定是别人爱过的。

————诗歌随笔一篇

文青之路

凉说,你的文青之路,越走越深了,我回答说,没有我只是靠边行。是的,我不敢往深处去,一来深知自己资历有限,二来这条路充满双面性,一不小心将会被他吞没,说是在玩文艺,其实被文艺玩弄。这条河多深啊,从诗经楚辞缓缓而来,就民国而言,大咖林立,你拿什么去玩。

人在三十,是一个尴尬的年龄。几次次想静心写些东西更新下平台 ,却中途搁笔,实在拿不出手。就算你二十岁起,思考人生、游历四方,所感所悟也不足挂齿,有为赋新词强说愁之嫌。尽管韩寒郭敬明之辈,被视为80后文艺红人,也不过供伪文青饭茶后消遣时间而已,只是偶尔翻了几页韩寒的《三重门》,也是奔着这个意象古典的书名去的。郭敬明传言他的文笔细腻,也不过使我联想青涩的柚子而已。一直认为,韩的书适合高中生读,郭的书适合初中生读,因为这个年段的人不再去玩溜溜圈,读读他们的东西,就如替代溜溜圈而已。留意了一些高品质的文章,比如冯唐、余秀华他们,他们都是年方四十上下的人,他们的文章信手捏来,童心依旧,平淡中充满熟悉,每每之,犹如身边历经的感觉。原以为,三十而立,可以业有小成,却发现自己才疏学浅,常现欲言又止的尴尬。

上次,梅溪湖有余秀华作客,我特意问了一个问题。问她在灵感枯萎之时,如何给自己充电,或从那些方面来充实自己。她回答的很轻松,说听天由命,没灵感了就过日子,不写就是了。但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因为灵感有无,是否再写些什么,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关心的事了。如果能使文学成就更上一层楼,固然欣喜;没有高升,反正已有声名。当然,在三十至四十之间,她一定也如同我这般的境况,只是她有幸坚持并找对了途径。昨天,我问了诗人远人老师,问及在这种局面下,如果从古典《诗经楚辞》、《庄老》等传统经典中吸取养分,是否可好。他回答说,不能模仿里面的语句,要消化里面的内在的东西,他用了一个“核”的意象。其实,我听懂了。从问及余老师至远人,已历经三个月之久,期间有自己探路的痕迹:回归古典文化。

不管文坛诗海,我也只是靠边行,这是生命使然,随着光阴流逝,生命的果实若要成熟,就得给它施肥丰实。我不敢承认,越走越深,只能说永远靠边行。

诗人是一个特殊群体,所谓诗江湖,是的。联想近期看的《三国》,你看,两军对垒,交锋双方,相互看不起对方,言辞猖狂。然后,一到了酒桌上,又相互谦让有三。诗人,就是三国里的“将士名臣”,武功就是看你肚子盛装墨水的分量。曹操刘备煮酒论英雄,三国之大,仅“夫英雄尔,唯使君与操也”。所以,孰高孰低,自在天地人心。做好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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