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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咏物诗中，飞鸟是很重要很常见的一类意象，几乎所有常见的鸟类都会被用来托物比兴。诗人驰骋情怀可以理解，不过太夸张的话就让人愤慨了，受害最深的之一，就是常和仙字沾边的鹤。 寿征 东方神话中将鹤与长寿直接挂钩，可能是在汉代以后了，之前因为有卫懿公宠溺家养群鹤，又封官又配车，最终导致国破家亡的历史典故，故而形象并不完美。但秦皇汉武带动了养生延年的全国热潮之后，身形飘逸的鹤鸟身价陡增，《淮南子》以及后来的道家著作统一口径，称其能有千年之寿，与龟置于同等地位。  据说只有到了一千岁之后，才能飞到树顶，看来现代的鹤远离松树是因为太年轻。 代言长寿最为标准的pose，就是找棵老树衬托一下：仙鹤成双成对，轻身飞上树顶悠闲回望，这才是松鹤延年的良心姿势。有些画师可能为更“客观写实”一些，会选择粗壮的主干部分让它立足，视觉上相对平衡一些，但这同样不可能，现实中的鹤主要生活在沼泽与林地边缘，从来不会攀爬乔木。还有一个更加稳当的落脚点就是龟背，五向分岔的长爪恰好牢牢扣住圆凸的背甲，老龟纵有不满也发作不得，只能仰头怒视而已。 危乘 上树已经算是勉为其难，被莫名升格为神仙坐骑更是惨痛难言，《抱朴子》第一次提到了“子晋躬御白鹤”，结果文学界也煽风点火。当年也不知道哪个“昔人”号称坐上黄鹤一去不返，还有人梦里都想着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不要推脱什么浪漫主义就能问心无愧，事实上真有奇葩把可怜的丹顶鹤按倒在地，两腿硬跨上弓，猝不及防、瘦骨伶仃的神鸟就此被活活压死。——啖肉先生欲上升，黄云踏破紫云崩，龙腰鹤背无多力，传与麻姑借大鹏。 之后怎么样？他们感到惭愧了吗？没有，他们只是得出结论说，自己修仙级别还不够，否则乖乖鹤肯定能驮着他们冲天而起。真要成仙还要骑鹤作甚？拂尘一挥便能飞升遐举了，只不过盘腿乘羽确实姿态优雅，也更便于入画，营造气氛而已。正式职称的神仙配鹤骑是常态，那些不入流的散仙道行圆满，自身化鹤而去，诗人常用的相关典故就是辽东丁令威。  瘦成这样还得给神仙拉车，命苦！ 清虚 丁仙羽化之际宣扬人世富贵无常，最好的选择无非就是学道修炼，文人也习惯藉此彰显人格的超脱旷达，一袭鹤氅上身，颇显出几分出尘逸度，林和靖干脆以鹤为子，闲雅外更多了一份清傲之气。世外桃源保持不易，孑孑孤鹤时不时会误堕尘网，毕竟鸟的命运拿捏在人的手里，但即便身困樊笼，鹤也绝不与群鸡、鹦哥为伍，时时向往高翥远举（寉）。 招贤文牍雅称“鹤书”，明清的官服补子上，一品大员胸前就是白鹤，用以表明其尊贵清高，俸禄再多也只是“鹤料”。达官显贵也常拿它附庸风雅：唐代名相裴度就曾垂涎白居易家养美鹤，写信讨要，乐天不忍拒绝，但回诗一首写得有些不情不愿：警露声音好，冲天相貌殊，终宜向辽廓，不称在泥涂。白首劳为伴，朱门幸见呼，不知疏野性，解爱凤池无。 既然右军写经换鹅被传为佳话，将爱鹤赠人本也无可厚非，只是鹤毕竟不是寻常肉禽，须有高下品级之分。  跻身皇家仪仗的故宫铜鹤。 形貌 古人就编过一本《淮南八公相鹤经》为文人选鹤提供参考，说上等的鹤相，应该是“瘦头朱顶，露眼，黑睛，高鼻，短喙，竦颊，䯔耳，长颈，促身，燕膺，凤翼，雀尾，龟背，鳖腹，轩前，垂后，高胫，粗节，洪髀，纤指”。其实无非是将典型特征总结了一遍，如果全部符合充其量只能证明生长健康而已，当然达不到要求的也不在少数，虽则病鹤之姿行诸文字颇见风骨，拿来点缀门户毕竟凋丧。 豢鹤振翅起舞，在宾客面前主人是很有面子的，否则令人佳兴顿扫，恨不得焚琴煮之，人若名高无才，也常被讥为“不舞之鹤”。但现实中的鹤更多见其凄凉孤涩的一面，诗人爱用离鸾别鹤一词，来形容夫妇永隔之痛，从汉代商陵牧子之后，魏晋以来涉足这一题材的，也大多境遇不佳。当然有时也形容男女相思，只是同样满含悲戚，也即是所谓的“寡鹤羁雌”；寄慰友人怅望，则是“惭无黄鹤翅，安得久相从”；晚年身老江湖，慨叹镜中衰鬓，便聊以“鹤发”自宽。  用我的天灵盖命名砒霜，人类真是有毒！ 声色 古人大多不通禽言，往往用自身的感受来揣度鸟儿的心思。我们叹赏其鸣于九皋，声闻于野，因为这是贤人君子的德音，有时却又觉得过于凄厉，故而败军之将耳中的鹤唳，夹杂着令人丧魄的杀伐。在冬日雪野中望着三五精灵轻挥羽扇，低跃争逐，侧耳聆听群鹤引颈长歌，怎不令人霎时间宠辱偕忘？原来它们的一纵一峙，一饮一啄，竟能这般涤荡人心的浮躁与污浊。 乌光油亮的细颈，浓黑簇生的尾羽，着墨于素白（㿥）的腰身两头，或许正是这种道家两仪的净虚之美打动了我们的内心，而真正使之趋于完美的，却是头顶那一簇鲜红。六尺之遥你便会慑于其步罡踏斗般的威严，更遑论狎昵抚摩了，但人们忌惮的背后，还有传说无稽的缘故。古人将略带血色的毒药红倌砒霜（又称信石）命名为鹤顶红，后世不加详考，以为就是取自仙鹤颅颠，如此谬讹相沿，衍生出许多的荒唐不经的传闻，神鸟云间有知，一定会“呵呵”苦笑而去吧？  鹤代表长寿、富贵，寓意健康长寿。梅妻鹤子、风声鹤唳、鹤立鸡群、鹤发童颜等等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成语。 鹤羽色素朴纯洁，体态飘逸雅致，鸣声超凡不俗，在《诗经·鹤鸣》中也有“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的精彩描述。 关于鹤的其他象征，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与我们讨论。 栏目策划：彦稠；图文编辑：疏桐 万类霜天 · 191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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