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枣子成熟的时节 文/炎陵东吴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是鲁迅先生散文诗集《野草》中《秋夜》一文的开头语。先生为文豪，思想敏锐、文笔流畅，却用了这一种近乎呆痴的句式开篇，其用意是要表达一种孤寂、单调、沉闷的心情。 在我家的前庭门边也有两棵树，左边一棵是枣树，右边一棵也是枣树；这是实情，而非追星或效仿，虽有相似，却也各异，其树在后园，我树在前庭。老家的房屋座东朝西，阳光充沛，前庭院子不大，但也不算小，约二百平米左右；院内围墙边间植有各样果树，梨、桃、柚、木瓜皆为单株，唯独枣树在这有限的庭子内则成双成对，独处显位，享受着优厚待遇；当然，这待遇也不是白给的，是各种果木在擂台中就产量、口味之竞赛得到的；那梨产量不高且有丰欠年份；桃，为毛桃，结得虽多，却味道平淡；至于柚吗，虽贵为红瓤，可再熟也难改酸涩之本性；木瓜就更不用说了，也许是土壤的原因，也许是气候的的缘故，水土不服，其果之酸堪比醋精；唯有这枣子脆甜爽口，且年年枝头果实累累。 枣树本是一棵，也不知是谁所栽。兄长说他是栽种人，是其从居住有山里的与父亲同母异父的伯父家的菜园里移植来的；考其究竟，也许可信，因为伯父的菜园子里确实有株大枣树，而去伯乐家玩耍又的确是儿时我们兄弟姐妹的最爱。枣树易发幼苗，从其根茎生发出来，未见过枣树的人，准确地说是未见枣树幼苗的人，一定会认为枣树苗是枣核发芽生长而成的，其实不然；我家的枣树生发过很多幼苗，限于庭院面积无法承栽，大都无偿送人了，庭院门口的另一株其实也是父亲送给别人了的，只是弟妹们觉得这人向来尖酸刻辣、很讨人嫌，不想送给他种，趁其在田里密头密脑做事之机，偷偷地从田角头拿回来种在了自家的庭院门口的另一侧，如此，就形成了门口两棵枣树，左边一株，右边一株的格局。 枣树长得很快，三年即开花结果。我家的枣树品种优良，结出的枣子个子不大，仅拇指般大，可水份足，甜且脆；枣子结新枝，四月发芽、长新枝、开新叶，五月开花结果，六、七月青涩，八月成熟；这情景，犹如那满树上挂满一串串楞嘟嘟的珠子，这些珠串，先如碧绿翡翠，成熟后就变成了红玛瑙；水土、阳光、季节的魔力，就象画家手里的画笔，能把繁花似锦春光倏忽变成瓜果飘香的秋景； 枣子成熟的时节是最快乐的日子，眼看着碧绿成火红、青涩变脆甜，兄弟姐妹们个个兴高采烈，为困顿岁月老天所赐的恩典，为一年一度如期到来的口福；看着那一串串日渐变红的枣子，一个个口馋心痒；年长的、利索的爬上树去采摘，难免被枣刺刺得手上血红血赤；年纪少小的，也不示弱，找块薄膜铺在枣树下，背着根长长的竹杆，满树乱打，也总有收获。那年代，经济不发达，市场又不流通，食品更是奇缺，这农家庭院中自产的桃梅李瓜就成了嘴馋的孩子们百分之百的副食品；酸酸的柚子、木瓜和淡而无味的梨、桃尚且不敢嫌弃，何况这甘甜脆滑的枣子呢；采摘、杆打以及吃枣子给我们带来的乐趣和口福，就如同孙悟空闯进了王母娘的蟠桃园，其幸福之感，简直是无法言喻的。满树泛红的丰收景象，自然是小小庭院关不住的，正如那红杏出墙的旖旎春光；于是乎，围墙外的枣树下一段时间也就难以清静了，漫画大师丰子恺先生“儿童墙外长杆偷枣梨”之画面是时有发生的。小孩子不懂事，度量小，常去驱赶；大人们总是不以为然，视自产自销的桃梅李果之类为伴口水的东西，小孩子偷摘偷吃不为偷，并常说:只要有小孩子偷摘偷吃，明年就会结得更多；这是一种多么宅心仁厚的自我解嘲呀！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父母已龙钟老态，吾辈亦鬓染秋霜，侄儿侄女们相继成年，外出打工谋生去了；老房子拆旧建新，土墙屋变成砖混楼，果树也大多更换了品种，那些酸的、涩的、淡的水果树统统砍掉了，唯一留下了枣树，并添种了芙蓉李、枇杷；而且这些果树大多不再种在庭院内，而种在了门口的菜园子里；枣树也不止两株，而是任其蔓延，发展到六、七株了。这些枣树呀，于我来讲是多么的亲切，就象是我的家庭成员，不是么?它用甜脆的果实美美地恩泽了我家两代人；十多年前侄儿侄女和外甥女年少时，每年暑期来我家玩总忘不了给我带来红红的枣子，让身处异乡的我能如期品味老家枣子的甜美和温馨；现如今他（她）们长大了，天南地北外出闯荡去了，家里只剩下年迈的父母和成年累月忙于生意的两个弟弟；老人老了，孩子大了，孙辈还未出生，昔日热闹的家园少了孩子的喧闹，自然也少了辛弃疾“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的农家天伦之乐。更有甚者，这两年中秋回家与父母团圆，走近家园，菜园里竟呈现一幅凄婉的景象:那曾经是我们最爱的满树的枣子竟无人采摘，整树整树地风干、霉烂在树枝上。对此，我很郁抑，怆然而涕下；何也?为经济发展、食品充足、生活富裕而暴殄天物？为后嗣不繁、子孙不旺而无人食用？抑或为自己远逝的穷苦而快乐的少儿时光无法追回？总之，纷繁的思绪五味杂陈，终不得而知。 残荷 作者：炎陵东吴 |
|
|
来自： 新用户6499dlrk > 《待分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