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您摩托骑慢点,路上要千万注意安全哦!”在多次的叮嘱和担心之中我目送着父母离开了。
看着父亲骑着摩托车捎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沉重,泪水不知不觉地模糊了我的双眼。此时的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惭愧,又是多么的无能。从未有过的后悔涌上心头,后悔当初怎么就不好好读书呢?要是有份正式的工作最起码比现在的工资会高一点,这样的话我可以用更多的经济来补贴父母。
昨晚,父亲来电话说他和母亲今天到城里来看小舅和婆婆。小舅是七天前因肚子疼得直打滚才来医院的,经过检查是肠梗阻和尿结石也就住院了。当时父亲是随着舅舅一块来医院伺候了舅舅两天才回家去的。婆婆是因为腿疼得厉害路都走不成了,也是经过检查因腰椎间盘压迫神经引起的症状而住了院。
当我们早餐吃完收拾干净灶房时,就听见楼道里有人说话,向外面一看原来是父母来了。父亲已经上了楼梯到门口了,手里提着个白色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韭菜。母亲还差几个台阶就上来了,她一只手扶着楼梯防护栏一只手拄着膝盖,看起来很吃力地往上走着,她看到我就说:“这四层楼走上来走的人气儿都没了,腿也特别酸……唉!到底是老了。”我给父亲说了“色俩目”赶紧跑下去给母亲也说了“色俩目”并且把母亲搀扶着上了楼梯。
因为单位早餐刚吃过,所以吃的东西还有。我给父母端来了花卷、牛奶、鸡蛋还有拌的豆角菜让他们先吃点。他们边吃边和我聊天。
父亲说他和母亲刚才在医院已经看过舅舅和婆婆了。他们知道我这会儿应当在单位做饭的地方,所以也就来到了这里。母亲对我说:“你上次说想吃家里种的韭菜包的饺子,我今早礼完‘邦布答’就给你割了些。也给你娘娘(远房姑姑)家割了些……”
其实,上次回娘家看见院子里的两块韭菜头茬已经割完了。我对母亲说自家地里种的韭菜包的饺子吃起来香,但是都被割完了,要不然的话晚上我们就可以包饺子吃了。谁知母亲便一直记在了心里。等二茬韭菜满刀时,她就割了些送来了。
“妈,你不是说还给我娘娘(姑姑)割了些韭菜呢,那么那些韭菜呢?”
“在楼底下的摩托车的兜兜子里装着呢。”
“你和我大是骑摩托车来的?”我惊讶地问妈妈。
母亲嘴里回答着,眼睛却看着父亲:“嗯,就是的。你大骑摩托还骑得快的很,人坐在上面忽忽地闪着感觉害怕的很!”
我一直以为父母是坐客车来的。听母亲这么说,我的心里真是特别的难受!又担心又生气还加心疼地责怪起了父亲。
“大,您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不让人省心呢?这么远的路还捎着我妈,怎么就不搭个车来呢?一大早你们老两口就不怕冷呀?要是感冒了怎么办,万一路上出个啥事你让我们咋办呢……”
父亲并没有因为我的责备而生气。他只是笑眯眯地说:“好着呢!做完‘邦布答’以后我喂完了牛和羊,看天气晴着呢,也凉凉的,觉得骑摩托车舒服也方便!再说坐车要在公路边等去呢,到了城里又要等公交,倒公交,麻烦的很!我和你妈七点起身的,八点半就到了,走了一个半小时,觉得还快着呢!”
“我的大大呀!你们都已经是过了七十岁的人了,骑着摩托车走了近一百里远的路,怎么能不让女儿担心呢?”我不知道再用什么话能说服父亲!
其实,我知道父亲说的那些话都是借口。他和母亲到城里一来回要六十块钱的车费,为了省车费他们便骑摩托车来了。父母是和哥哥们单另住着的。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是靠把牛羊养大卖成钱,用来平时的日常开销的。父母还种着四亩玉米,玉米籽和草都是粉碎了用来喂牛羊的。每个月政府会给他们每人一百二十五元的养老金,母亲一个人享有低保,政府每个月也会给她一百五十元的补助。当然了我们姊妹们也会适当的给父母点钱补贴家用的。这些钱加在一起也就勉强够她们老两口的日常开销了。但是,要是遇到几个搭礼随情的事儿她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去年盖房子花掉了不少钱,在加上最近人礼特别多,所以也给父母经济上带来了很重的负担。为了能省点钱她们便骑摩托车来城里了。
现在有很多老人都和孩子们单另住着。城里的老人大多数都有退休金,也不用干苦力活。他们比起农村的老人来说生活条件是好的,生活过得也挺安逸的。而农村的老人大多数靠仅有的几亩田下着苦力来过日子的,她们的经济是很拮据的,生活也是很困难、清苦的。
每当清晨,我看见城里的老人在悠闲地爬山,在跳广场舞,在公园里散步的时侯,我就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父母,想起了农村里的老人。他们此时有的人正在忙着喂牛喂羊,有的人在地里干活,有的人在山上给牛羊割草……此情此景无不在触动着我的心!
吃完饭以后,我让父母去我们家里坐坐。可他们却坚决不去,并且说我待会又得给职工做中午饭,完了还得去医院给婆婆送饭照顾婆婆,我已经够忙的了,也够辛苦的了。见了我就行了,不在麻烦我了。说他们去那位远房姑姑家转一圈,得早点回家,家里还有牛羊下午要喂……在他们的坚持下我最终妥协了。
唉!当父母的总是替儿女着想,总是无私地疼爱着她们的孩子,哪怕孩子有多大,有多老!
于是,我把父母送下楼,向母亲手里塞三百块钱时,母亲把我的手推开坚持不要,说自己有呢,说我也不容易。我们母女在单位院里你拉我扯,最后硬是让我把钱塞到了母亲的衣兜里。母亲她就是这么个人,不管手头有多紧,但是她从来不会开口向儿女们要钱的。即使给她,她也会推三阻四地说自己有呢!
父母走了以后,我的心里一直很沉重,也很难过!曾经多次的幻想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假如有一天,我听真主召唤先父母而去,我最放不下的人会是谁呢?
然而,在我内心最深处不止一次坚定地告诉我,我最牵挂最放不下心的人是我的父母,而不是我的老公与孩子。
我知道我走了老公肯定会痛苦一阵子,但他最终会续弦,会有人代替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孩子虽然会想母亲,也会在孩子的心灵中留下遗憾与缺失,但是她们会变得更坚强,学会更懂事。她们也将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和她们共同生活,生儿育女。
而父母呢?她们会因为失去自己的骨肉痛苦一辈子。因为,我看到曾经最孝顺的大姐离我们而去,给父母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十年了,她们从未走出过悲痛的阴影。尤其是母亲她苍老了许多,颓废了许多,情绪也低落了很多!我也好多次看见她因失去爱女悲痛地嚎啕大哭的样子,也看见过她偷偷抹泪的情景。直到现在,每当姐姐的祭日,她总是以泪洗面。所以,我在默默地祈求真主,在父母的有生之年让我健健康康地活着,为自己尽孝,替大姐尽孝,不要让父母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让父母安逸快乐地度过晚年!我知道人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身上的那份责任与担子而活。当然了,生死的路上无老少,真主叫谁谁就到,我也不例外,一切听真主的造化吧!
中午一点多给婆婆把饭送到医院以后,给父亲打电话,父亲说他们已在回家的路上,我再三嘱咐让他骑慢点,回家给我打电话……
我不敢再打电话了,生怕父亲骑摩托车受到干扰……我心急火燎地一直关注着手机和时间……
终于,父亲的电话铃响了!我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