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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老井

 济宁文学 202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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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老井

作者:焦克志


老井位于老街的南边。老街是东西走向的,不宽也不长。街北有人打嗝,街南都能闻得到;街东有人说话,街西也能听得清。老街是村子的分界线,街北的住家大多姓李,街南的住家大多姓汪。街南住户的房子呈凹字型排列,老井就在凹字的缺口处。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老井都居于村子的中心。汪家的几排老房子簇拥着它,全村人的生活用水都离不开它。因此说,老井在那个时代,确实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记忆中的这口老井,不知道建于那一年。它看起来很古老,很沧桑。井壁都是黢黑的石头,靠近水面的石头上布满了绿苔。井水常年亮晶晶的,融入着天空中的日月星辰。井台高出地面半米多,可以防止雨水流入。井口是四方形,由四块平整厚重的大石头扣着,石头的表面光滑而且温润。石头向四周微微倾斜着,所有提水时从水桶里溢出来的水,都不会再流到井里。两块方正的长石条连接着井台和街道,专供村子里挑水的人们行走。

老井里的水,养育了当时的一代又一代人。从爷爷的爷爷到孙子的孙子,都是喝着这井里的水长大的。有老人说,老井有300岁了,有的说500岁也不止。有人说这口井是街北的李家人开凿的,也有人说是街南的汪家人开凿的。大家经常争论,莫衷一是,反正没有确切的文字记载来证明,争完也就罢了。不过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那就是:全村子里的人都享受了这老井的恩惠,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喝着这甘甜的井水,一辈辈健康成长并且延续下来的。

老井过去是全村最热闹的地方。特别是每天的早晨,挑水的媳妇和男人在井边相遇,在稀里哗啦的水桶触地的声音中,在吱吱扭扭的钩担颤动的声音里,拉开了一天的序幕。人们热热络络的说着话儿,打着趣儿,闹着笑话儿,传播着村子里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情:谁家的两口子吵架了,谁家的媳妇不孝敬公婆了,谁家的房子打算翻修了,谁家的的儿子快要定亲了,谁家的闺女快该出嫁了……张家、汪家、李家,大事小事、鸡毛蒜皮的事儿都会在这儿传播和发酵。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大水缸,能装七六桶水,要担三四次才能盛满。挑水的人你来我往,一趟又一趟,想和哪个人见见面,说说话,拉拉呱;有情的小伙子想借机向哪个女孩子注注目,表表白,献献殷勤,那是再容易不过了。因为水桶在井里翻倒装满水是个技术活儿,弄不好水桶会脱钩掉到井里;从井里把水提上来是个力气活儿,力气小的难免会累得气喘呼呼。如果小伙子怜香惜玉,主动去帮着女孩子把水提上来,肯定有目的,肯定想表达某种感情。被帮的人都能心领神会,只要欣然接受,最终一定能成好事。汪家的小伙子就是这样不停地帮着李家的小妮,不久就帮出了感情,两人很快就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外号“刘憨子”的老光棍也是给马寡妇不停地挑水,很快挑出了爱意,最后组成了新家。老井不仅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也成全了不少美好的爱情佳话。那时,挑水是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老井的水不光用来洗菜淘米做饭,还要洗脸洗头洗衣服,喂养鸡鸭鹅狗猪马牛羊等。生活中,人们一刻也离不开水,又怎么能离开那个坚持不懈地为自己挑水的意中人呢?

夏天,老井的水是非常凉爽的。那时没有冰箱冰柜,刚打上来的井水加几粒糖精,那是最好的冷饮。孩子们端起水瓢喝一气,又解渴又降温,从不拉肚子。冬天,老井的水是比较温热的,挑回家洗手洗脸洗衣服,从不会有透彻肌肤的寒凉。老井,就是这样一年四季为村子里的人提供着方便。村里的人都很感谢老井,也感谢住在老井旁边义务守护老井的李老头。那时小孩子都喊他“李瘸子”,他独身一人住在街北的小屋里,一看到小孩上了井台便嗷嗷的吼叫。尽管很凶,大人们都知道是为了小孩子的安全。冬天的井台上结了冰,他就不停地去清理。用镢头把冰层刨起来,用扫帚扫干净,堆到路边,防止挑水的人们滑到。每年天旱的时候,他都召集村里有名望、有力气的男人来淘井。用淘洗的方法,清理干净井底的淤泥。人们都很愿意听从他的召唤,从不寻找借口,推三阻四。淘井的活儿很辛苦,一般选在夏天。下井的人先要洗净手脚和头脸,喝两口烈酒,把绳子绑到腰里沿着井壁到达井底。井口有很多帮忙的人把盛满桶的污泥、污水连续不断地提上来,直到清理到原始的井底为止。清理提完污水后,淘井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老井的四周全是用规整的石头砌的,一直从井底的硬地垒起。井壁是葫芦形状的,口小肚子大,做工非常美观。过去人们用陶罐子提水,中间宽阔能避免碰坏陶罐。据老人们猜测,当时开凿这眼井的人们真是费了劲了。选址,破土,开挖,搬运,储备石头,没有几十号人干上几个月是很难完成的。仅开挖运土的坡道也要修得很宽很长。挖到泉水涌出的时候,再用石头一圈一圈垒上来,很不容易!老人们都说,这口井从建成以后从没出现过坍塌故障,也从没有干涸过。就连微山湖干湖的时候,井里也没缺过水!这让后来人们不能不佩服当时的人们那种做人做事的认真精神。

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日子好过了。家家户户陆续在自家院子里钻了手提式压水井,慢慢的老井没用了。挑水成了历史,连挑水的钩担也生锈蒙尘了。老井淡出了全村人的视野。义务看护老井的李老头也去世了,井口上盖上了厚厚的水泥板。随着老井的封存,他和老井一起完成了各自的历史使命。又过了几年,汪家的一户人家买了老井周围的地方当宅基,填埋了老井,盖起了三间大瓦房。入住不久,遇到九二年微山湖又一次干湖。湖地里疯长了一人多高的水红草,家家户户拾了当柴火。老井上盖起的瓦房后边堆满了水红草。有一天半夜里,柴垛不知道什么原因着了火,家家都没有备用的水,单靠压水井里提出的水也很有限,根本救不下当时熊熊燃烧的大火。汪家的三间新瓦屋眼看着烧了个精光!有的老人说,他家不该填埋老井。老井几百年了,怎么能没有灵气?失火,就是老井发怒了,故意来惩罚他们一家人。也有的说,街南的“汪”姓本来姓王,后来觉得“王”和“亡”同音,不好听;又加上当时新挖了井,王家人觉得遇水则旺,于是后来续写家谱时就改成“汪”姓了。这些说法也不知对错与真假。反正现在村子里家家通上了自来水,神秘的老井确实消失了。只有五十岁以上的人还依稀记得它,更难以忘怀那段天天到老井上挑水的生活往事儿!


作者简介:

焦克志,毕业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济宁师范专科学校,所学专业为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一直在微山县两城镇从事教育教学工作,工作勤恳、任劳任怨,笃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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