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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许家山村:叶氏祖屋

 叶氏农耕文化 2020-08-30

弘扬家族文化
传承国学精华
 
宁海许家山村:叶氏祖屋

  这是个极美的村庄,它的建筑形态是美丽的,它的村落与大自然的谐和是美的,它醇厚、硬朗而又绵长的文化是美的,还有久居这石头屋中的人们是美的。我的心灵的池塘已长久地干涸,在许家山,一个上午,心灵的池塘河水盈盈,已泛起阵阵涟漪,荷叶连连,荷花欲放。

  从村口沿着石级而下,不远,古村就呈现在我眼前,石板路、石屋、石堰围成的利民池,池中仿佛莲荷的浮萍,盈满半池,雨落在池塘,无限韵味。我一下就被眼前的景致吸引,打着伞在石板路上踱来踱去,看着雨水拍打着翠绿的浮萍,看着青烟色的石板路,看着用石块垒砌的墙基与门楣,我已能眺望着四合院的正堂,雨帘已从瓦檐下悬落下来,有人在帘后走动,我又远望着烟雨中村庄石屋的犄角,目光长久地仰望。后来,村民告诉我,利民池居这个村庄的正中央,盈盈一水并不为他用,仅为守护着许家山的家园,守护着几百号村民酣睡的梦境。石头村建造在高山的肩间,畜水成了村庄的一件大事,防火成了村民的一桩大事。我走进正对着利民池的石屋四合院,这是个很大的四合院,每一方都仍然有人居住,四合院是石木结构,墙基及墙体为青铜色的石板垒砌,两层房子却全为木结构,用鹅卵石砌就的道地,宽阔,空间明亮,即便是屋檐大雨如倾泄,屋子里依然亮堂堂。

  出门往右拐就是下井街。长长的石板巷,巷道是石块铺砌的,深幽的,蜿蜒的,石板从巷道伸向一座座石屋,个体就与村庄联系在了一起,石板桥下的沟溪已是流水湍湍,哗哗的响声使得这座沉默寡言的石头村有了难以言说的美感,这种古朴、又婉丽的元素共聚一起的画面,仿佛世间唯许家山才有。千年石头仿佛在流水声中一觉方醒。有打着伞的女子从我眼前远去,一把红色的伞,女子把伞举向头顶,蓝靛的腊染碎花上衣,她踽踽而行,一点点向雨巷深处走去,或许她是位惆怅又寂寥的女子,来这个古村只为心灵的花朵盛开,我兀自就想起戴望舒的《雨巷》,我的双眼定格了这绝美的意象,雨水和着感动慢慢从眼角流淌。我万没料到在这山肩上的古村落,会有如此的际遇,我仿佛感觉到了灵魂的气息。

  一口古井就出现在我眼前,差点我与它擦身而过,我踟蹰不前时还一直思虑,在这个满眼是石屋、石墙、石巷、石道、石板桥、石凳的硬硬的石头村,村民去哪取一口甘甜的水。据说,这口一米多宽的古井,从未干涸过,七百多年来,这口古井就一直滋润着许家山的叶、张、王、胡姓人家。井、池、丁字街口,这里就是许家山村村民聚集的场所,俗世的欢乐与苦涩,都会在这儿尽情上演,这儿毕竟是个生活的舞台,同为石头村的村民用不着对俗世的情感重新编辑,编辑的生活那是属于戏台的。

  许家山石头村主要有下井街、上井街、巷弄等街弄,它们是这个村庄的经络,一幢幢石屋就依山势建在这些街巷上,上井街往山顶攀爬的一段又叫做宁象古道,古道是象山通往宁海县府的主要官道,穿越许家山的这截又唤作墙门街。伫立在古道的下方,久久地凝望着蜿蜒逶迤的石块古道,凝视着古道两旁的石门、石窗台,窗台幽深,我长久地凝视着,雨水顺着石墙淌了下来,湿了青铜色石块,湿了青苔,湿了干硬的历史,一切从时光深处活泛过来,一切仿佛仅仅是沉睡,它们一一醒来,与我对望,述说着过往。几十米长的墙门街,旧日时光,石街两过是商铺林立,在雨帘中,仿佛听到当年的吆喝叫卖声。

  叶氏祖屋就在这条古石巷道的下方,现在只剩下遗址,只有断壁残垣还能让人感悟到历史的余烬。站在赤褐色的石门槛上,张望着已经望不到尽头的宁象古道,又望着苍辽的叶氏祖屋废墟,我明白对于观瞻许家村来说,我已经仿佛从抚摸古石外墙而进入了石屋的道地,仿佛静立在道地中央,我能四顾石屋四合院的主人们真实、本原的日子。我已经开始从村庄的外围,渐行渐进村庄的心脏。这座祖屋的主人顺着时光隧道,从七百多年前又返身回来,他带着骨硬的、沧桑的语调,坐在废墟的青石上,叙述着那些被历史烟尘遮蔽了的时光。他叫叶大卿。他与那个把宋末历史册页写满沉雄、苦难与悲壮的叶梦鼎同是叶温裕的后裔。让我们暂且停下匆匆的俗世的脚步,摇响心塬上的风铃,倾听一下那历史的清脆回声。叶温裕是宁海盖苍始祖,远在唐昭宗时他贵为殿中侍御史,后晚唐权至吏部尚书。本来这柄权杖可以为叶氏子孙扒来多少富贵,但他与篡臣朱温不合,慷慨陈词质责朱温建立梁国,他自断权杖,弃官归隐迁居宁海东仓。叶氏子嗣枝繁叶茂,同时,耿介、悲患的人格血脉也一直在叶氏子孙中流涌。多年后的南宋末年宋度宗时,叶氏后人叶梦鼎已权高至右丞相,是进入国家三公九卿之列的高官,进入了无数仕人梦寐以求的国家权力中心。叶梦鼎在朝时,秉承叶氏悲情忧患的理想人格,他一次又一次上书朝廷,要革除弊政予民生息,提出许多修明政治、振国兴邦的主张。叶梦鼎为官之后,真的是生不逢时,在他六十七岁贵为右丞相时,国家局势已危如垒石,亡宋也已在须臾之间。他为朝中重臣时,遇到佞臣贾似道,而贾既权倾朝野又是皇亲国戚。叶梦鼎一面孤力抗阻贾,一面也是仰天长叹,仿佛一只啼血孤鹏发出让人悲伤的哀鸣。他在七十几岁高龄时,辞官,单车宵遁,隐匿在家乡宁海的山壑。

  在叶梦鼎为国奔走之时,叶氏家族的另一支后裔,在叶大卿父子带领下,选择了有利于躲避战祸的许家山村安居下来,叶大卿是智慧的,他与儿子寻找到了这块山肩壑地,又找到了玄武石,这真是上苍的庇佑。玄武岩石矿形成于早侏罗世时期,浙东沿海发生区域性大断裂,滚烫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形成火山喷出岩,它们或纵向,或横向,像书页一样有规则地排列着,不需敲凿,只需用铁钎或木棍插进岩石缝隙,用力一撬,一块平整的石头就能完整地取下来。这种火山岩石质坚硬、表面光滑、纹理细腻,是上好的建筑材料。叶氏父子就在这建造宽阔高大的石屋。一幢铁硬铁硬的石屋,不仅是栖身之所,也是灵魂的避难所。叶氏就是以这种方式迎接着叶梦鼎这只抗击佞臣的孤鸟的归来。

  雨又下大了,雨柱如齐发的万箭砸落在叶氏祖居废墟的乱石上,溅起的水仿佛铁砧上飞溅的滚烫的铁屑,落在我的脚上。我站在那沉思,历史的册页仿佛又被我翻开,一场狂风暴雨,一只孤鸾又如何挡得了。

  官场的险恶,佞臣的卑劣,使得许家山叶氏子孙不屑官场。他们静居于这个偏僻而又秀挺的山肩,在书院里读着经书,在山地间操练着各种农事。“民依于食,故农事最为急务。”这条叶氏家训曾规规矩矩地挂在石屋的书院门上。

  在叶氏宗祠、古戏台与书院遗址间,我踱来踱去,在微雨中,我已经不知踱了多少个来回。我在历史烟尘中寻找细节,以证实叶氏子孙那高贵、坚硬的人格。在宗祠对面的古戏台上,我仰望着平顶的藻井,藻井只彩绘了两条龙,我长久地仰望,带着灵魂早已奔突而出的双眼仰望,有泪缓缓滑落。我见过许多古戏台藻井,没有一个不是螺旋式从底部升向高空的,天一阁秦氏宗祠古戏台、嵊州华堂古戏台,即便同为宁海的龙宫朴、清潭村的古戏台,没有一个为平顶。螺旋式或双向反向螺旋式藻井,除了音响扩音外,更多的还是崇尚权力向往官场,因为华贵的螺旋式藻井象征着富贵与权力。

  雨,已经很小了,细雨霏霏,天空爽朗了许多。我在许家山悠长的石巷里徜徉,巷道湿漉漉的,石墙湿漉漉的,让坚硬的石墙石道有了柔润;街巷的院墙上,不时被几株枝叶脆嫩、枇杷已挂的枇杷树伸出,不时被盛开的白色羊皮轮花绵长地铺满,顿悟出石头村的柔美;石屋门口不时站着一个或两个村民,他们温和、宁静的神情,有时问着要不要他们的花生、土豆或番薯粉,朴素的,不急不躁的,他们是这座千年古村的精灵。

  雨完全止住了,我沿着旧时那条宁象古道登上了许家山的山顶,俯望着烟雨与雾岚中的许家山,这是个俊秀的村庄,它有着无比坚硬又无比柔婉的灵魂。

  离开许家山的车子启动了,坚牢的水泥路由于雨,我感觉到了硬朗中的柔。

  许家山是一本永远适合与灵魂互应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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