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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乡情怀|【舌尖●乡愁】野菜帖

 文乡枞阳 2020-09-01


香  椿 头

香椿树枝干歪歪扭扭的,不好看,也成不了材。老家人喜欢在院子里栽些桃树、杏树或者杉树,没听说谁家栽香椿树。但是,房前屋后,田间地角,不定哪个地方就冒出一两棵野生的香椿树。不缺柴禾的时候,香椿树就自由自在歪歪扭扭地长着,长成一棵浓荫蔽地的大树。

清明前后,菜贩子在低一点的枝桠上扯下几把香椿头,夹在萝卜白菜里面卖,价格和萝卜白菜差不多。买的人不多。母亲做过几次,普通的炒菜作法,不好吃。

有一年的春天——那应该是离乡二十多年了吧,我送父母回铜陵,晚上就在一个熟人开的小饭店吃饭。父亲说,他们家的家常菜做得特别好。别的菜——红烧野鳜鱼、鳝段等,只能说味道不错。唯独那道凉拌香椿头,真是好吃得不得了。那种氤氲在舌尖的植物的独特香气,只能用“脱俗”、“惊艳”来形容了。我很诧异,这是我以前吃过的香椿头么?

回合肥就和家属说了。家属撇了撇嘴说,香椿头再平常不过了,没你说的那么悬乎吧?不过从那以后,香椿头就是我们家春天的当季菜。家属偏爱香椿头炒鸡蛋的做法。香椿头和鸡蛋也是绝配,就像黄蓉配郭靖,但我还是惦记着那道凉拌香椿头。

我自己有时候也做饭,才明白从前的香椿头之所以不好吃,是因为不舍得放香油。我试着做过几次凉拌香椿头。刚摘下的香椿头并不香,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吃之前要放水里浸一会,去其涩气。浸过的香椿头有点暗香,但不明显,要放在鼻孔下才闻得出。凉拌之前先用开水汆一遍,时长要控制好。太短香椿头的香气催不出来,太长香椿头容易老。浇一勺小磨麻油,晾几分钟即可。入口时植物自身的清香、芝麻油的浓香糅合在一起,口感妙极。

有一年——我大约六岁,奶奶已过世了——风传周潭要闹地震,我们一家从周潭小学搬到爷爷家的老屋。这幢百年老屋,住过好几代人。我们住进去的时候,遇过“尘泥渗漉,雨泽下注”的狼狈景象,也领略过“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的美妙辰光。当然,还有那棵屋前的长得歪歪扭扭的香椿树。我骑在胳膊粗的树杈上一把一把地捋香椿头,母亲一面提着篮子在下面接,一面喊着“小心点”。后来爷爷年事已高,子女们又不可能回来常住,就将老屋卖了,搬到下街头的老照相馆隔壁的赁处。爷爷于零四年过世之后,每年清明节上过坟,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去老屋转转。那棵香椿树早不在了,老屋也全是一副年久失修的颓败模样。香椿树如若还在,想必“今已亭亭如盖也”。

荠  菜

老家的菜市上,荠菜少见踪迹。因为此物太多了,用不着买。荠菜又叫“地儿菜”,从菜名即可见其“草根”本性,事实也的确如此。荠菜耐寒,在众多野菜中率先萌发,初春时节即阳历二三月份,荠菜嫩绿的芽头就挺立在瑟瑟的春风中。荠菜生长不择地之肥瘠,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溪畔河岸,随处可见。我们家住在校园里,四方形的花圃里多的就是荠菜,但多数被家养的鸡给吃了。

挖荠菜,要去校园背面的成片的麦田里。那时,母亲常常带着我们全家上阵,一人一只篮子一把铲子,半小时篮子就满了。荠菜的香味很特别,特别是折断的根茎溢出的菜汁,与香椿头相比又是一种特有的植物清香。荠菜的做法有多种,我只吃过荠菜饺子、荠菜粥。包饺子要用嫩荠菜,熬粥的荠菜嫩、老皆可,老荠菜更入味,菜香与米香打成一片,闻闻不禁食指大动。

在合肥,荠菜饺子常吃,有时也动心思去挖荠菜,可就是提不起那股劲儿。辛弃疾的《鹧鸪天》:“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古人风雅,今人视荠菜不过一道菜肴而已。

地  衣

地衣生在雨后的草丛中。麻古赖赖,黑不溜秋,样子极不起眼,有点像新鲜的黑木耳,但没有黑木耳的清脆爽口。这么多年,我只记得吃过两次地衣。一次是在老洲。春雨靡靡的早晨,我和姐姐、妹妹一人手上提了一只篮子,到江堤的草地上捡地衣。草丛中的地衣和草叶粘在一起,扒拉不开,最后篮子里总有一小半是草叶。母亲做的地衣蛋汤,说实话,那味道实在不好。说不出来的一股土腥味,粘稠也没去掉,就像没煮熟的鸡蛋清。很多年之后,又在食堂吃过一次地衣炒鸡蛋。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不好吃。

有一次,和母亲说起当年吃的地衣。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茫然地问我:真的做过地衣蛋汤?

马 齿 苋

马齿苋也是老家最常见的一种野菜。母亲常说,马齿苋治肚子痛。我每每吃坏了肚子,母亲就到屋后挖一棵马齿苋,熬水后喝个一碗半碗,肚子立马就不痛了,非常见效。马齿苋的味道也是怪怪的,有点泔水味,难吃。前年去三河镇,吃了干马齿苋烧肉,知道马齿苋还是要晒干后,配五花肉或烧或炒好吃。晒干就是去掉它的药材味儿。

马齿苋的确是一剂中药材,多部药典均收。《本草纲目》中记载:“马齿苋所主诸病,皆只取其散血消肿之功也。”看来民间对于中药材的用法,未必对症然而却有效。

蒲 公 英

“我是一棵蒲公英的种子,谁也不知道我的快乐和悲伤。爸爸妈妈给我一把小伞,让我在广阔的天地里飘荡。小伞儿带着我飞翔,飞翔……”

蒲公英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上世纪国产剧《巴山夜雨》中的女主角跪在地上,将一枝蒲公英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无数“小伞儿”飘飘荡荡而去。那时候,一腔少年心事真随“小伞儿”飞走了。

而知道蒲公英能吃,则是最近的事了。同事H是个精致的女人,我经常在她的微信朋友圈看她晒的美食、“美摄”(摄影),这一次,晒的却是我熟悉的蒲公英。一张图片,只一朵蒲公英,纤细的杆,上面一团白绒绒的蒲公英只待一吹。另一张图,却是一盘“蔬菜”摆在铺着精美台布的餐桌上。不看H的文字,怎么也想不到那是一盘炒熟的蒲公英。

蒲公英确实是一种药食两用的植物。《唐本草》记载:“蒲公英,叶似苦苣,花黄,断面有白汁,人皆啖之。”《本草纲目》也记载:“蒲公英解食毒,散滞气,清热毒,化食毒,消恶肿、结核、疔肿。”蒲公英的“小伞儿”就是它的种子。少年时的无心一吹,不知天涯何处就有了一朵蒲公英。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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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周海,70后,安徽省枞阳县周潭人,癖好读书,码字。散文为主,偶尔写诗,发文若干,著《风吹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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