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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年集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赶  年  集

交了腊月沿儿,年味儿就一天天浓了起来。年味儿首先体现在集市上。大人们说,进了腊月,每一个集都是年集。闲暇下来的人们,有事没事,都爱到集市上去凑个热闹。

年集不同于往常。平时的大集,一般到中午就散集了,这个时候要赶到天黑。赶年集往往是大人孩子全体出动。大人买东西,孩子看热闹。年货似乎永远买不全,年集集集到,集集从早赶到晚。老人们说:不到年,置不全。

  

对于年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小时候。咎其原因,我想也许是因为兴趣的缘故吧,随着年龄的增大,赶集就变成了有目的事了。凡事有了目的也就失去了好些兴味。

早先我们那儿的集市,和我村就一个水湾之隔,冬天里直接从冰上穿过就是。

随着春节的临近,集市上的年货一次比一次的多起来。年集上最为显眼的要数卖灯笼罩的。灯笼罩的骨架是用席篦子编成的,外面糊上白纸,再涂上桐油,后来干脆就用透明的塑料纸,再在上面贴上吉祥喜庆的图案。卖灯笼罩的把灯笼一个靠一个的用细绳绑在一个又粗又高的竹竿上,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车轮子。卖灯笼的不用叫卖,大老远就能望得见。

  

穿着花棉袄、花棉裤,脸蛋儿绯红的小姑娘们,凑到了卖头花的摊儿前,只见,墙面上挂块黑布,上面插满了头花儿。头花儿的颜色无外乎,红、绿、黄、粉几色搭配,材质却是两种,一种纸质的,一种海绵的。姑娘们选好了头花,就要再挑选头绳了。头绳也是大红大绿的鲜艳的彩色,她们反反复复对比挑选。买上一两朵插在头上,再缀上一条娇艳的头绳,朴素的小丫头们刹那间就靓丽起来,就像田野上一朵朵尚带着露珠和泥土气息的小花儿。


卖年画的摊位到处都是,过年嘛,人们都图个鲜艳、喜庆。腊月二十三之前,人们都会把一年积攒在房子里的灰尘和污垢,从屋顶到墙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再在墙上贴上一些新新鲜鲜的年画,这样整个家也就有了新的气象。

卖年画的把画挂在墙上,吊在杆上,摊在地上,花花绿绿一大片。早先的年画分洋画和草画两种。草画就是传统的板画,画面大都线条简洁,吉祥喜庆。洋画以戏曲人物的剧照为多。我最喜欢的是那种四扇屏样式的图片画,既有连贯的图片,又附有文字说明,一幅画就是一篇戏曲故事。还有就是绝好的风景图片,如“桂林山水甲天下”、“黄山风光”等。我往往在画摊前踌躇、流连,因为我既要在琳琅满目的各色图画中挑选两三张自己最中意的,更要把其它自己买不来的也看个够。小姐妹们往往会在一边打趣地说:咦!你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


上了学、识了字儿后,我开始读画。在我来说,读画儿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从许许多多的画面儿里,我读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奇美风景和神奇的世界。那时,我从未敢想象到,有朝一日我也会到画中的美妙仙境中游玩。

男人们无论老少,都喜欢逛鞭炮市。大人们说,过年听爆竹声的疏密,就能判断各自钱袋子的宽紧。那时候的鞭炮大都是家庭土作坊制作的。平日里常会看到有人一手端着簸箕,一手拿着硬的笤帚,在旧的砖墙根上扫那些盐碱粉末,那便是用来熬硝制鞭炮用的。那时候,鞭炮基本上是自产自销。

鞭炮市都安置在集市的边缘部位,可是这里却是年集最热闹的地方。鞭炮市上很少有女人来,除了买鞭炮的大人,更多的是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光来看热闹的皮孩子。卖鞭炮的唯一推销方式就是放鞭炮,进入鞭炮市,满耳朵是卖鞭炮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买鞭炮的大人们,自是货比三家,挑声儿最响、价钱最贱的买。皮孩子们,却是哪里放鞭就到那里去,他们顾不得头顶上鞭炮轰鸣,把棉袄扣子解开,拿棉袄往头上一顶,就开始在地上抢拾那些没有炸响的哑巴鞭炮。


俊俏的大姑娘们则是三个一帮,五个一群,买瓶雪花膏、花围巾或是买双新袜子。但是你看吧,姑娘们无论走到哪里,近处总有一群同样年龄的小伙儿,个个眼里放着光,那光又总是扫向姑娘们。有时候,小伙儿群中难免就有起哄的,接着一群后生,齐刷刷地向姑娘们挤去,有的还会夸张地往姑娘身上倾倒,然后就会爆发出一阵小伙子们肆意的欢笑声和姑娘跌宕的尖叫声。当然,这些尖叫声是带着羞涩唺怪的。

即便是打击投机倒把的计划经济年代,年集也是挣钱的好时机。那些脑子活络点的人就会趁这个时候,买只羊杀掉,说是自家喂养的;有的人,熬一锅放了糊葱花和豆腐粉条的粥,用盖了棉被的大木桶挑到集市上,口中喊着:“芳股热的热油粉唻”;更有些能干的人,硬是从水湾厚厚的冰上不远不近的间隔着凿出许多冰窟窿,把渔网顺进去,再把水湾的另一个边沿凿开,就能从冰底下捞出鱼来,这时候的鱼要比平时贵好多。一些手艺人,更是靠年集赚钱,比如,编芦席的。芦席铺在炕上,讲究的人家再买张炕围席。那时候,要换下烂了的炕席,一般都要趁着过年换,就像人们趁着过年才买件新衣裳一样,起码为了给拜年的乡邻和亲戚看看。说穿了,还不都是为了个脸面。

年集上真正买东西的人,要么推着小推车,要么背着包袱。而卖东西的人,却也没有心思看热闹,有的人守着一堆白菜,有人守着一只公鸡,有人守着十来个鸡蛋……既怕东西卖便宜了,又怕价钱要高了,东西卖不出去。

那年月,家家户户的灶台正墙上,都设一神龛,上面供着灶王。腊月二十三辞灶,就要把神龛上的,被烟熏了一年的,黑漆漆的旧灶王像取下来烧掉。糖瓜是辞灶时必不可少的祭品。老人们在烧纸辞灶时,嘴里还会念叨着:灶王老爷上西天,带上糖瓜当干粮,上天去多言好事,下界来广带金银。为了辞灶,二十三前的年集上,必须提前早买好糖瓜。那糖瓜白白的,圆圆的,冷天买来脆脆的,略微遇热就粘粘的。用糖瓜祭灶,就是要用它的粘来粘住灶王的嘴,叫他上天只能说好事,不能说坏事。在烧掉旧灶王像的同时,还要从集上再买回一张新的灶王像,不过那不叫买,而是叫“请灶王”。年三十晚上,再把新的灶王像贴到灶上。

人们平时里捂了又捂的钱袋子,紧了又紧的裤腰带,这时候必须松开些。过年必须的豆腐和鸡鱼肉,待客的烟酒菜;祭祖烧的纸、上的香;喜庆的鞭炮和孩子们打的灯笼、蜡烛;蒸年糕用的大红枣……最重要的是,孩子们的新衣裳。手头实在紧,起码女人买块新围巾,男人买个新帽子,过年了,图个好运当头的吉利吧。左盘右算,该花的钱不花不行,再摸摸囊中羞涩的钱袋子,不禁凄然,年关年关,过年真是过关啊。但是不管再难,年还是要必须尽力过好的。当年节过后,再摸一摸,囊中空空。又会哀叹,真是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哦。

少年不知愁滋味。一只头花、几个哑炮就萌生的快乐和幸福,虽离我们悄然远去,而那些孩童时代赶年集的韵味,那些到处可见的多彩和诱惑,途经经年的打磨,却依然鲜活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赶年集,正如同赶着一个五味人生之集……惟愿所有善良的人简单快乐着。 

作者简介:隋振芳,自由撰稿人,东营区作协会员,东营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中国文学》,《燕赵文学》,《黄河晚报》,《界亭》《东营文艺》,《东营周刊》,《百家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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