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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由东营市作家协会主办,东营微文化承办的“微”青春有奖征文:书写青春,记录梦想、传递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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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青春有奖征文大赛 

   姥    姥  

姥姥家在外地。小时候,父母带着我们在偏远的乡村工作,于是也就有了十分羡慕村里的孩子或走几条街或行几里路“耀武扬威”地到姥姥家去的感觉。总是不停的期盼着假期,在内心不断盘算着到了姥姥家要干些什么事情。好不容易盼到假期,就软磨硬泡好长时间让母亲放下手中的工作,把自己送到几百里以外的姥姥家去。记忆中有好多次。

每次到了姥姥家,进门总是看到姥姥在操劳忙碌,没有一次手里没有活计,但只要我出现在她的眼里,便会立刻扔下手中的活儿,颠着尖尖的小脚很快地跑到我跟前,抱着我,口里“宝儿啊,宝儿啊”地亲着。一副旁若无人陶醉的样子。开始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就在身边姥姥却不去亲她,现在才知道,姥姥的浓浓思女之情已经用亲吻外孙的形式全部表达了出来。     

那时候姥姥家实在是贫穷。我看到他们总是吃着粗粮而且有时候连咸菜也没有。可我来到的这段时间里,姥姥家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节日,每每都是姥姥拿出仅有的一点白面,数着我的定量蒸上一锅馒头由我自己享用。当时我把这些当作了习以为常,而且总是把姥姥、姥爷说自己“吃不惯白面”信以为真,现在想来是多么的不懂事。有时候馒头少了一点,姥姥便在烧火的时候用白面做一个长长的条子,插在铁条做的拨火棍上在火里烧烤,大喊着“小儿,快来吃‘补饥’”。于是我赶快跑来,拿起烤的带有黄黄的硬甲的“补饥”大口的吃。姥姥总是在一旁说“太热,慢点吃,别烫着”。那“补饥”简直就是世间最好的美味。

记得大概是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村里人都叫“大分地”)的第二年的秋天,我在姥姥家里听说邻村有电影,要去看,可姥爷的腿脚不灵便,舅舅又在地里劳作了一天很累,都不能陪我去。我又央求姥姥,可姥姥晚饭后有太多的活计,实在腾不出功夫。就说:“一里多地,自己去看吧”。当时我也是赌气,自己就真的跑去看了电影。站着大约看了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姥姥大声里带着焦急的腔调喊我的乳名,继而又看到她拿着提灯在场外转来转去的身影。由于赌气,开始的头七八声我没答应,再后来姥姥的声音里已经明显带有哭腔了,我才跑去应答。姥姥一把拉住我,抱得很紧,生怕我再跑掉,先是给我披上姥爷带有补丁的棉袄,然后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不该叫孩子一个人来”云云。于是我不再赌气,懂事般跟姥姥回家。路很难走,姥姥又是小脚,祖孙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乡间土路上走着,姥姥还用提灯给我照着前面的路,那一路走了好久。这样就有了我和姥姥还有提灯在乡间小路上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同行。直到现在,偶尔看到提灯,还会想起姥姥手里的提灯。

在姥姥家的日子里,物质生活丝毫不如在父母身边,可即将踏上归程时却总是十分留恋,因为我知道,只有在这里我才能自由的发挥个性,我可以大哭大闹,我可以早上不起炕,我可以不做作业,还可以让姥姥、姥爷做任何事情,觉得是那样的理所当然。现在想来,也只有在姥姥身边才能做到这一点,只是当时体会不到罢了。每次临走的时候,姥姥总是千叮咛万嘱咐下回放假早点来,也总是把家里仅有的一点土特产给我带上。记得有一次姥姥让我背回了一袋地瓜,袋子挺重,父亲有埋怨之意,我大声同他顶嘴,说“这是我姥姥家最好的东西”。记忆里这是第一次同父亲争辩,也许我误解了父亲的意思,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意识到同父亲争吵的错误。每到临行前的晚上,是姥姥最难受的时候,晚饭,姥姥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做给我吃,饭前她总在说:“走吧、走吧,再不走宝儿连吃的都没有了,再不走宝儿就要受罪了,等明年下来麦子我宝儿还会再来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的叮嘱。饭后收拾好炕叫我早早躺下,哄我睡去。而在梦里,曾经有过好几次被姥姥粗糙的手摸醒,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灵感应,这样的时候就是再不懂事我也没有放出声来惊扰姥姥最后的爱抚。静静地任姥姥慢慢的抚摸。现在每每想起,心灵还有一种强烈的震动。

姥姥、姥爷一生没有多少财产,听母亲说,从前姥姥家曾有过一些银元,但生活困难的时候都拿去换了粮食、补贴了家用。姥姥一生有好几个孩子,中途有一个夭折,最后也就有了以母亲为首的三个女儿和我唯一的舅舅,也许是姥姥许多年来知道没有文化的艰难,总是舍足了力气供孩子们上学,四个孩子都读过书,舅舅还参加过高考,这在当时的农村算是为数不多的了。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姥姥虽然在农村,却有高出那些只会做饭、喂猪、拾草、剜菜的农村妇女的好些地方。

姥姥年迈的时候,最让姥姥引以自豪和村里人羡慕的就是她的三个女儿了,她们因为有文化,全凭自己的奋斗跳出了农门,有了外面的工作。也就隔三差五地给姥姥十元、二十元地寄点钱回家或者接姥姥到她们的小家住上一段时间,每次拿到汇款单或女儿们来接她时都是她最兴奋的时候,笑容里总是透着千般满足。作为她最大的外孙,最后我也有了接她的能力,代表母亲接过她好几次,她的那种溢于言表的神情每次都会让我感动好长时间。最后,母亲说姥姥病了,很重,我才觉得大概以后再为姥姥做点什么的机会不多了。于是很快地找了一辆车带上母亲去看姥姥。我们赶到时姥姥已经卧床不起,看到我她艰难地抬起头说道:“宝儿,这么远你跑来干啥,我死后你哭一报就行了”。当时我强笑着尽量安慰姥姥,可回到家里对着妻子女儿哭了好久。这次成了我同姥姥的永别,大约半个月以后姥姥就过世了。因为当时在外地,姥姥的葬礼我没能赶回去参加,只能成为我终生遗憾了。

姥姥离开我已经许多年了。由于我没见过姥姥去世的样子,脑子里总是记着姥姥活着时的模样,仿佛觉得姥姥就站在老家的村头等我回去,还是那样亲我疼我的样子。但是,我就是不敢再回姥姥的老屋,我不敢想象在没有姥姥疼爱的屋子里自己的放纵和任性是一种什么样的落魄。姥姥一生贫穷,可我觉得她最富有,因为她成功的将自己置于儿孙们的心中。从她身上,我感悟到了我们这个民族集中的那种最为真挚的朴实。我不止一次的在心里祈祷,愿姥姥在遥远的天国里幸福,如果有缘,来世再做您的外孙。

作者简介

卞新波,男,1966年5月出生,大学学历,爱好文学,山东利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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