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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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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

文/徐欣祥   图/李金峰   编辑/任晓娣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在我童年的心灵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至今一回想起那些苦难的日子,心中不免不寒而栗,五味杂陈。可真是石头墩子腌咸菜——一(盐)言难尽。

一、来了“打渔张”

央码二头贫水区,自古缺水名外扬。

种上庄稼无水浇,瓜果蔬菜更难长。

土地盐碱荒场多,春旱秋涝是寻常。

旱生蚂蚱涝生鱼,就是不能多打粮。

广种薄收靠老天,农民生活无保障。

种地不浇不为奇,生活用水愁得慌。

要说吃水有多难,您是连想不敢想。

春天坑塘挖土井,有大有小有圆方。

井挖浅了不长水,挖深长水齁滴慌。

等水挨号排长队,时常为水吵嘴仗。

春旱土井渗水慢,舀两桶水半天长。

挑回家中两桶水,沉下半桶黄泥浆。

烧水泡茶做汤喝,又咸又苦味难尝。

夏秋雨多更缺水,坑塘洼地变汪洋。

春天挖的小土井,被水淹没找不上。

村大房多地基高,雨水积多洼处淌。

垃圾污物冲成堆,漂在水面乱晃荡。

别说生活用此水,一看让人瘆得慌。

天若下雨人不闲,家家户户接水忙。

盛水家什拿出来,锅碗瓢盆叮当响。

屋檐下边摆一溜,犹如到了旧货场。

屋顶都是麦草苫,接的雨水浑又黄。

檐水虽是污染重,口感却比井水强。

味道虽涩却不咸,往下咽着也顺畅。

冬天用水更犯愁,天寒地冻法难想。

挖的土井封了冻,咸水也不往外长。

夏秋流的串街水,积在村中坑洼塘。

四周全是农家院,污水粪便往里淌。

洗衣淘草饮牲畜,你说咋能不窝囊。

等着黑夜沉一宿,早起忙把湾水抢。

如果来客泡壶茶,弄点冰块化水忙。

放到锅里快烧火,心急火燎羞得慌。

早晨热上一碗水,全家洗脸不嫌脏。

常年用水这么难,咋能洗澡洗衣裳。

缺水日子不好过,就差外出逃水荒。

天天盼来年年想,何时解决贫水荒。

梦想终将变成真,群众闻听乐洋洋。

国家开工大项目,工程名叫“打渔张”。

引黄汲水贫困地,造福百姓利家邦。

工程蓝图特宏伟,沟渠公路密如网。

竣工效果是啥样,听首歌谣知端详。

“自从来了打渔张,人换思想地换装。

家家喝上黄河水,做饭泡茶格外香。

昔日荒碱不毛地,变成江南米粮仓。

过去只走羊肠道,如今公路通四方。

从小光听鸭蓝叫,现在听那机器响。

点灯不用煤油灯,一拉开关电灯亮。

天天光吃白面膜,还有大米蒸饭香。

黄河鲤鱼端上桌,喝杯小酒也平常。

人民公社就是好,幸福生活赛天堂。”

掰着指头日夜盼,急盼快来“打渔张”。

谁知好事多磨难,工程未完散了场。

配套项目半拉子,主渠修的更二当。

虽然来了黄河水,水越多来越遭殃。

主渠本是地上河,排碱系统未通畅。

只要渠中常有水,洇得好地变碱场。

干渠修在村北边,远隔村庄几里长。

家中若没正劳力,挑水犯愁也够呛。

生产面貌未改变,反倒雪上又加霜。

满地篓蓬黄须菜,独有庄稼苗不长。

夏秋满地蛤蟆叫,旮旮旯旯水汪汪。

冬春泛碱更厉害,放眼一望白茫茫。

种一葫芦收两瓢,群众生活难保障。

年年欠收无贡献,吃饭还靠统销粮。

政府尽管费了劲,百姓还是闹饥荒。

二、跑步进共产

那是一九五八年,俺在小学把书念。

因为年幼知识少,有些大事理解慢。

光知生产大跃进,农村形势大改变。

上级号召炼钢铁,村村争先当状元。

青壮劳力出长伕,外出炼铁“四宝山”。

教育必须为政治,师生也得齐参战。

发动学生寻钢铁,四处旮旯都找遍。

小到墙上钉子头,大到犁铧耙齿铲。

饭锅鏊子都砸碎,箱柜锁鼻也不嫌。

座座小炉平地起,昼夜不停把铁炼。

全民上阵练钢铁,为超英美做贡献。

炼铁无煤烧木头,砍树砸车摘门板。

练的钢铁不能用,垫在路上把坑填。

为产钢铁法想尽,劳民伤财群众怨。

一夜农村公社化,集体经济统核算。

收成孬好一个样,公社分配平均摊。

生产大队办食堂,不准各户灶冒烟。

在这村里领饭票,到那村里能打饭。

听见钟声拿碗筷,都到食堂用三餐。

劳动实行军事化,安营扎寨到田间。

一切行动听号令,组织就是连排班。

谁若自由犯纪律,插上白旗挨批判。

教育工作跟形势,课堂搬到地头边。

读书干活两不误,学生要当红又专。

晚上学生要游行,敲锣打鼓搞宣传。

打着灯笼排着队,大街小巷四处转。

一人领着喊口号,大家齐呼声震天。

俺在固定喊话组,三人一伙不敢散。

一人挑着油灯照,一人先把话稿念。

同学在下念一句,俺站墙头喊一遍。

此事虽过几十载,至今俺还记得全。

卷块铁皮当喇叭,捂在嘴上用劲喊:

“要想吃的饱,白黑坡里跑”,“

要想吃好饭,天天地里转”。“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亩产万斤粮,卫星飞上天”。

“鼓足干劲争上游,一天等于二十年”!

“全党全民总动员,男女老幼齐参战,

钢铁元帅要升帐,气得美帝干瞪眼”。“

苦干实干加巧干,跑步提前进共产”。

那时名义在上学,实际读书很有限。

老师不能安心教,学生更无心思念。

若是有人认真学,就说你是走白专。

浪费光阴误子弟,如此上学史少见。

忽又刮来一阵风,干部喜欢群众怨。

不看实践不务实,命令浮夸风泛滥。

下车伊始瞎指挥,自以为是传“经验”。

农民白天累够呛,再命黑夜加班干。

地里一片灯光明,人在沟坡躺着喊。

老远望去真感人,人欢马叫干得欢。

实际干活稀拉松,只图形式装门面。

秋种小麦不耕地,划出样板用锨翻。

科学种地破迷信,敢想敢干敢闯先。

地里竖上标杆尺,深翻一米还嫌浅。

下种必须要密植,出苗多了才增产。

就是十穗顶一穗,还能赚下九秸秆。

来年亩产超万斤,一年产量顶多年。

种麦密植不为奇,打擂台上事新鲜。

理直气壮说大话,群众戏称“吹破天”。

摘个冬瓜百多斤,食堂切菜犯了难。

一颗茄子十几个,一个装满一提篮。

一墩地瓜近百斤,年轻劳力挑一担。

豆角长的不算好,一根能炒一大盘。

玉米棒槌米多长,粒子晒干三斤半。

你觉这些很新奇,更惊人的在下边。

新闻媒体曾报道,事出咱省某个县。

有头母猪千斤重,一窝下崽六十三。

若是真的有此事,母猪可是遭了难。

有人心里不服气,对此胡吹看不惯。

吹牛反正不交税,全是瞎说胡扯谈。

哪个若是不相信,定是顽固老封建。

科学技术威力大,人间奇迹定实现。

敢想敢干破迷信,群众威力定胜天。

三 、外乡讨饭

浮夸之风遍地刮,一级更比一级强。

如此折腾家业败,又逢天灾闹饥荒。

群众日子本就难,真是雪上又加霜。

虽然大队有食堂,乍看办得很像样。

大锅小灶置得全,就是不见饭菜香。

地里庄稼光欠收,上级又少供应粮。

巧妇难为无米炊,缺米少钱难久长。

越吃食堂人越瘦,有人浑身浮肿胖。

队里干部有实权,大小事情自主张。

挨饿滋味不好受,见了吃的谁能让?

舍己为人有几人,见利忘义饱私囊。

理应每人分半斤,到手也就有四两。

那时有句顺口溜,群众时常挂嘴上:

“大队长,集体粮食往家扛;

副队长,吃得身体白又胖;

会计员,白吃白拿不记账;

司务长,啥好吃啥无人挡;

炊事员,没有关系干不上,一天三顿都沾光”。

假如你是不相信,仅举一例知端详。

俺村妇女几百人,大都饿得不生养。

那年生孩四五个,谁家生的不用讲。

如今花边故事多,那时谁能往那想。

食堂越来越难办,最终还是散了场。

允许各家自做饭,就指那点供应粮。

兄弟姊妹尚年幼,俺家日子更够呛。

日子再难也得过,反正大伙都一样。

千思万想无出路,母亲领俺去讨荒。

为出远门找上伴,半夜五更忙出庄。

如让村干知道了,那是决没好下场。

忍饥挨饿徒步走,好歹一天到寿光。

日头西沉黑了天,无处住宿心中慌。

母亲不顾小脚疼,跑了大街走小巷。

东门商量西门求,请人可怜小儿郎。

世上还是好人多,留宿是位老大娘。

三口居家过日子,两间矮屋不宽敞。

庄户人家心地好,让俺宿在小磨坊。

乍暖还寒二月初,娘俩睡在石磨旁。

夜深人静难入睡,缺衣少被更觉凉。

饥肠辘辘肚子饿,暗自流泪想家乡。

异地他乡心虚惊,瞪着双眼盼天亮。

往往人穷志就短,骡马瘦了毛就长。

平时见人三分怯,性格内向自尊强。

现今为了吃口饭,上门乞讨叫大娘。

不顾脸面不觉羞,受人施舍味难尝。

起早摸黑满村跑,为讨剩饭填肚肠。

异地讨饭俩多月,母子相扶回家乡。

姐姐在家看弟妹,忍饥受寒倍凄凉。

年幼无助盼娘回,担惊害怕还得忙。

穷苦日子难当家,度日如年情更伤。

进门母女相拥哭,宁愿饿死不离娘。

四 、 苦熬渡难关

季节变化春夏来,天暖总比冬好挨。

坡里野菜种类多,很多名字叫不来。

只要能往嘴里填,甭管对身有无害。

芙子苗,和尚头,猪牙草,曲曲菜,

婆婆丁,猪耳朵,野芫荽,苦苦菜。

茅草根,卷毛根,水榨草,青青菜,

茴麻叶,枸杞叶,扫帚头,蓬子菜,

榆树叶,槐树叶,自家有树才能采。

桑树叶,柳树叶,通牙酸,马乍菜,

苍耳叶,蓖麻叶,燕子尾,羊角菜。

刺拉蔓,地瓜叶,硷篓蓬,辣子菜。

萝卜苗,猫爪蒿,水红草,小灰菜。

酒布袋,面布袋,麻拉吊,大灰菜。

没有邪味人性菜,最好吃是黄须菜。

棉籽皮很难嚼, 吃了大便很难解。

 地瓜蔓,高粱萼,玉米骨头和豆秸。

各种杂草野菜种,打来晒干用碾踩。

保存好了冬天吃,天冷地里无野菜。

远古神农尝百草,咱比神农也不赖。

如今猪狗不喜看,那时有钱不好买。

庄稼欠收秸秆少,做饭烧火缺草柴。

供销社里煤缺货,供应非农凭票买。

别说农民没有票,有票缺钱赊不来。

地里野草都拾净,驴马牛粪也拾来。

不等晒干难着火,只好猛把风匣拽。

风吹灶低臭灰飞,屋里咋能不埋汰。

有的农户扒了屋,劈了檩条当烧柴。

凑合一天赚一天,不知哪霎就哀哉。

丰衣足食讲礼仪,日子穷了谱不摆。

婚丧嫁娶都简单,亲戚朋友不见怪。

街坊娶媳邻不知,悄默声地领家来。

无力请客摆宴席,不用出进忙招待。

三日两头有人死,头午死了下午埋。

无棺无椁无寿衣,用块草箔卷起来。

男人出伕不在家,葬人全靠妇女抬。

亲属心痛无力哭,只在心里致默哀。

俺说这些无贬义,您准说俺瞎胡掰。

这事俺都亲身历,一句谎话也不带。

那时俺有十二三,大话道理不明白。

无力读书早辍学,天天拾柴剜野菜。

挨饿滋味不好受,心中也觉挺奇怪。

光说形势多么好,为啥常年吃糠菜。

明明肚子吃不饱,不让公开说出来。

你若公开说挨饿,不是挨批是扫街。

饥饿线上尽挣扎,苦熬苦盼往前拽。

盼到一九六二年,上级政策稍放开。

允许开荒自留地,生产自救自安排。

种粮作物时已晚,能种萝卜和秋菜。

我和姐姐虽年幼,也学人家把荒开。

种了几分胡萝卜,拔草薅苗不懈怠。

冬收萝卜过千斤,收到家中地窝埋。

集体粮食分得少,冬春萝卜顶大台。

虽然吃多不长力,总比糠菜咽着快。

从此日子逐渐好,起码粗粮随意逮。

回忆往事如做梦,没想还能活过来。

种地之人说挨饿,面上也觉不光彩。

事实就是那个样,您说这事怪不怪。

大难不死有后福,改革开放福才来。

一日三餐白面馍,有时还嫌没好菜。

多亏党的政策好,老了赶上好时代。

心里若是不知足,那可真是不应该。

作者简介:徐欣祥,广饶县大码头央一村人,已进入古稀之年。小学文化,从小热爱阅读及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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