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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洗马非彼洗马 杨守陈是明朝景泰二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历任侍讲、洗马等职，官至吏部右侍郎兼詹事府少詹士。杨守陈为人端庄正派，处世宽宏大度，敢于直言进谏，编史秉持公正。弘治二年去世后，被追赠礼部尚书。 据《玉堂丛语》卷五器量篇记载：杨守陈以洗马乞假觐省，行次一驿，其丞不知其为何官，与公坐而抗礼，卒然问曰：“公职洗马，日洗几马？”公漫应曰：“勤则多洗，懒则少洗，无定数也。”俄而报一御史且至，丞乃促令让上舍处。公曰：“待其至而让未晚也。”比御史至，则公门人也，跽而起居。丞乃睨御史不见，蒲伏阶下，百状乞怜，公卒亦不较。 这条段子的大意是说，杨守陈在朝担任洗马期间，请假回老家探亲，途经一个驿站。接待杨守陈的驿丞不知洗马是个什么官，与他平起平坐，忽然问道，听说你掌管洗马，一天洗几匹马啊？杨守陈随口答道，勤快时就多洗，懒惰时就少洗，没有具体的数目。过了一会，闻报有一御史要来，驿丞就催促杨守陈把订好的房间让出来。杨守陈说，等他到了再让也不迟。御史到来后，见了杨守陈跪地施礼。原来，这位御史乃杨守陈门生。驿丞赶忙站起来，顾不上应酬御史，匍匐阶下，百般恳求杨守陈饶恕他慢待之过，杨守陈对其不恭之举并不计较。 这里的洗马，是明朝袭用先秦官制。作为官职，洗马的“洗”读xiǎn而不读xǐ。《六韬》一书解释说：“洗马，一作先马。即太子侍从官。秦汉始置，太子出行时为先导。晋以后兼掌图籍。南朝梁陈有典经局洗马，北齐称典经坊洗马，均置八人。隋改为司经局洗马，置四人。历代沿置，清末废。汉代太子洗马，比六百石。”就是说，“洗马”本作“先马”，意即马前驰驱。秦汉设置为太子出行担任前导的侍从官。晋以后洗马一职改掌图书文籍，一直沿袭到明代。汉代太子洗马，相当于博士，年俸六百石粟米。 自从“先马”俗成为“洗马”后，由此引发的谈资就多了起来，多半是把洗马与马夫类比，看作是“洗马之官”来打趣，就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因在天庭担任过弼马温一职而被八戒等嘲笑。 明代大臣刘定之学问渊博，善文工诗，也曾担任过洗马一职。少司马王伟上朝路遇时任洗马的刘定之，就同他开玩笑说，太仆手下掌管的马多，你要一一洗之。刘定之应声怼曰，何止是太仆啊，你们这些当司马的不干净，我更当洗一洗。听到刘定之反唇相讥的人，无不称快。这件事，在明代叶盛的《水东日记》、冯梦龙的《古今谭概》、浮白斋主人的《雅谑》等书中均有记载。 在我国古代官制中，除了洗马之外，还有一些类似官衔职称不可望文生义，否则就会因误读而闹笑话。 早在商周时期，就有“五官并称”之说，《礼记·曲礼下》云：“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典司五众。”司徒掌管民事、户籍，司马掌管掌军政、军赋，司空掌管水利、营建，司士掌管百官纠察，司寇掌管治安、刑狱。汉代则以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为三公，这些官职名称，或是借喻、借代，或是统称、简称，均有渊源可考。 改朝换代过程中，官职的设置有沿袭也有改革。例如“游击”，同游动出击不是一回事，而是游击将军的简称，有别于重号将军（品秩最高的将军），位次于参将。再如“参军”，既同从军服役无关，也不属于武官序列，而是参与军机的行政长官僚属。南朝宋诗人鲍照，曾担任过荆州刺史的前军参军，世称鲍参军。又如“检讨”，既不是自我反省，也不是检阅招讨，而是隶属翰林院掌修国史的官员，位列于编修之后。宋神宗元丰八年，黄庭坚应召入京师，就曾担任过实录院检讨。 细数历代官制，清朝最为繁杂，就连后宫的嫔妃，称呼也很奇葩，除前朝共有的等级外，还分什么秀女、答应和常在。宫廷中有个职衔叫“行走”，古装戏中时有耳闻，听来有点纳闷儿，这“行走”也能算职务？其实，清代宫廷的“行走”，并非转悠当差的侍者，而是临时差遣的非专任职官，类似于借调或兼职，可以理解为钦命照准出入某个机构当值的臣工，级别有高有低，主要看他本职品级的大小。皇子皇孙读书的地方称作“尚书房”或“上书房”，“上书房行走”，就是入值上书房，为皇子皇孙的师傅当副手。“军机大臣上行走”则是特旨奉召参事军机的三品以上官员，初入者还要冠以“学习”二字。 话又说回头，明人焦竑在《玉堂丛语》中提到的驿丞（招待所所长），可能是个出身草野的新手，孤陋寡闻少见识，错把洗马当马夫，怠慢了高官，也情有可原。但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封建社会里，杨守陈并没有因此责罚他，修理他，实属难得。（文/王兆贵）  （原载《人间福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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