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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香一瓣】忆大姐(王以太)

 文化佳园 2020-09-09

2016年7月26日夜里,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电话里传来了大姐仙逝的噩耗,我再也无法入睡,如烟的往事一幕幕涌现在我的面前……大姐九十高龄,算是高寿了,但她那酸甜苦辣的人生路,确实走的不易。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大姐的印象是模糊的。她出嫁早,只记得每年正月十六接亲戚,我便坐上父亲赶着的四轱辘大车,在乍暖还寒的初春阳光里,悠哉游哉去接大姐回娘家,每到这时,心里比过年还高兴,因为又能看到大姐了,也可趁机到外面玩一回。那车很笨重,早饭后出发,套上老黄牛在前面拉车,父亲坐在左边车邦上,手里拉着缰绳,吆喝着黄牛,大车的四个包着铁殼的轱辘碾压在土路上,慢慢的向前挪动。我坐在车厢里,看着外面的风景。大车出圩子西门,越过西北湖楼台子,跨过房亭河上的李桥,往西穿过鲍家,再前一个庄就是大姐家所在的铜山县的郁楼村了,十里路走了近一个上午,午饭后接回大姐。按老规矩在娘家只能住个十天半月,至迟二月二龙抬头前必须再送回婆家,年年如此。以后大姐有了孩子,我的任务又增加一项,接大姐前几天,母亲就分咐我找沙土,在沟涯河边有沙土的地方,挖来一些再给晒干筛净放好,留待大姐的小孩换腚。换腚是把干沙土放在土裤子里给婴儿穿。现在都用尿不湿了,那时的土裤子现在成了文物。

后来的记忆多了一点,大姐家住在郁楼庄西北角一溜高台子上的东头,家前是一长方汪塘。走进大门是两进院子,大姐住在后院,后院里三家鼎立,她的公婆带小儿子住堂屋,公婆家大儿子住东屋,大姐家住西屋,三儿子住前院。我一去就要我先学会说话,让我叫堂屋老人为表大爷、表大娘,称其儿子四哥,叫东屋里大人为大哥、大嫂。三家和睦相处,亲切和谐。大哥是老中医,大嫂娘家石桥,和我家临庄,更觉亲近。后来我开始上学不久,眼见发瘦,当时农村缺医少药,娘犯了难。须知我儿时得过疲块病,就是肚子里长东西,很兇险,好容易才治好。现在又眼见面黄肌瘦,大姐知道很着急,叫娘把我带到她家,让东屋中医大哥诊治。大哥望、闻、切、问一番后舒展眉宇:“没大问题,肚里有蛔虫。”为了治病,娘就带我住在大姐家,每天早晚煎汤药喝,不久,果然从体内排出许多蛔虫,身体也渐渐好了。

持续多日的治疗,生性好动的我,便认识了大姐西院邻居家的小孩赵永杰、赵文玲兄妹俩,他们的父亲在徐州城里工作,母亲在家务农。我和他们兄妹遂成了发小朋友,特别是永杰弟,我比他长一岁吧?玩在一起无话不说,后他随父去徐州上学,见面少了,但一到暑假又能在一起,且形影不离,有一年暑假他去大许家火车站购回程票,也要拉着我陪他一快去,多少年了,其情其景仍历历在目。

1967年夏天,我从部队医院病愈探家,自然要去看大姐,那时她已从老院子搬出来,在家东不远处盖了新房,门楼里是个小院子,三间堂屋配一间厨房东屋,紧凑清静,大门前是自家的菜园地,萝卜青菜葱,新鲜不用买。当时正值夏收大忙,大姐每天忙着湖里的活,我闲着无事便去找永杰玩,这时才知道永杰去当兵了,他的妹妹文玲也已徐州会计学校毕业,正在家里陪母亲,我们自然熟悉,不过多年不见,她也从一个普通小姑娘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告诉我他哥永杰已是穿四个兜军装的军官了,流露出对他哥的无限宠拜,相比我的患病失意,不可同日而语。这次虽没看到发小永杰,但见到了文玲,也弥补了未见到永杰的缺憾。

人算不如天算,你怎么也不会想到,40年后的1996年我和永杰竞然不期而遇,在古老的大运河畔见到了儿时的发小,其情其景笔墨难书、言语难表。那时我已调到徐州航道部门任职,永杰也转业至徐州电视台工作,但多年来并不知道。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永杰带领台湾女记者一行三人专门采访大运河,我有幸接待了她们。我们兄弟俩历经沧桑,意外相见于大运河上,真是喜从天降。是日,我陪台湾记者采访结束后,在单位食堂里摆上了一桌丰盛的午宴,一是给他和台湾记者接风,二是庆祝我们弟兄相逢,一时觥筹交错、杯盘狼籍,感觉又回到了40年前,棒极了。临别时我俩共同与台湾记者一起合影,以记念这喜剧的一幕。

话再说回来,大姐的命运多舛,后来碰到了许多人情变故和生话困难。姐夫赵永华是个忠厚诚实能干的人,把家庭经营得很好,而且乐于助人,在一次邦助邻人拉土盖屋中,由于劳累过度,也许过去有过什么不知道的病,竞在当天夜里溘然长逝。睛天霹雳,家里顶梁柱倒了!眼看大厦将倾,好强能干的大姐没有被吓倒,掩埋好丈夫的遗体,又顽强领着子女迎接新的生活挑战。屋漏偏遭连阴雨,不久儿子玉福查出肺结核,又是当头一棒。生活的变故,災难的重压让大姐消瘦了许多,但她顽强的支撑着,作为亲人的我们,也尽力伸出援手,邦助度过难关。在亲邻的大力协助下,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度过了严寒,迎来了春天。儿子的病也慢慢痊愈了,又给说了媳妇成了婚,孙子小龙、小虎相继来到世上,给大姐增添了无限的温暖和和希望,长期以泪洗面的大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吃苦耐劳的儿子玉福病好后,娶了贤惠能干的四川籍妻子茜兰,夫妻俩齐心合力,日子和和美美,生活甜甜蜜蜜,孙子小龙小虎长大成人后一心为家,在外打工,大把的挣钱,生话改善了,老草房打倒,盖了新式大瓦房,一处不够,又在前面园地里再盖一座同样的大瓦房。大姐喜的合不拢嘴。

我退休后有了时间,也常去看大姐,特别春节过后,总要去看看,看到她们一家的幸福生活,犹衷的感到高兴。但这时我的恼海里也总浮现出儿时随父亲在年后接大姐时的情景,不过那时用的是牛拉四轱辘大车,以后我们去的时候用的就是自行车了,再到后来,我都是叫孩子们开轿车去看大姐了。正当好日子如日东升,生活比蜜还甜的时候,没想到大姐说走就走了……天刚亮,我急急起床,安排孩子们备车,要再去送大姐一程。一路上边走边默默的写了首悼念大姐的诗,以抒发浓浓的亲情。回来装裱后送到大姐家,出殡那天被赵府悬挂在灵棚中大姐灵杦前,以寄托哀思。

悼 大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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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勤朴做事工,噩耗传来夜半中。

灵前拜祭洒热淚,心中难抑涌悲情。

夫逝天倾历贫苦,子幼苗弱盼盛兴。

历尽坎坷驾鹤去,儿孙满堂忆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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