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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文艺》公众平台 尊重名家，力扶新人 讲个笑话，你可别哭
“讲个笑话，你可别哭！”讲笑话的人对我神情严肃、郑重其事的说。“没问题！”我微微一笑，轻松回答。心里想：本身是笑话，怎能哭起来？这不前后抵触、自相矛盾吗？况且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如小女子一般多愁善感、啼哭抽泣，惹人发笑？而且我这人笑点低，经常在场的人都正襟危坐、一语不发，只有我被逗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我保证笑得最开心、最畅快！” 于是，他俩开始讲笑话。讲完之后，镇定异常、不动声色地问我“感觉怎样？”这时的我，虽沉默不语、一言不发，但其实早已心如刀搅，一直在强忍内心的悲痛辛酸、竭力抑制自己濒临崩溃的脆弱情感，不然肯定会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 讲笑话的人是周申、刘露两位编剧兼导演，笑话是影片《驴得水》。 几位怀揣振兴中国农村教育梦想的教师，来到了偏僻闭塞的乡村创办了一所小学。因为要供养为学校拉水的毛驴，于是虚构了英语教师“吕得水”冒领薪水。而教育部特派员前来视察并要听吕老师的课，则揭开了这出闹剧的序幕。学校为了掩饰问题，情急之中无奈找了一位目不识丁的铜匠，并将其一夜之间打造成了“英国留学归来的吕得水老师”。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人性中丑陋的一面被撕开了一个裂口，赤裸裸的人性表演、道德沦丧与社会规则的毁灭由此开始。校长在“办大事者不拘小节”的名义下，在其余三位教师的密切配合下，开始了一场又一场与特派员斗智斗勇的殊死较量。 人性中皆有真善美的一面，如真诚、友善、合作、淳朴、公正、敬业、无私等。影片中的几位教师，最初在校长带领下来到偏僻落后的乡村办学，就是为了进行农村教育实验，实现有教无类、教育救国、复兴民族的远大理想。在得知特派员前来视察时，每位教师都有过主动坦白认错、自觉接受处分的想法。在闭塞落后的农村，他们坚守着清贫、孤寂与简陋落后的教学环境。校长女儿孙佳未经世事，单纯善良、心底洁净，是影片中公理与正义的代表。铜匠最初的本份厚道、淳朴木讷、情深意重给人印象深刻，如果没有遇到这几位教师，他平淡如水的生活将一成不变、贯穿终生。捐资助学的美国人，远隔大洋、扶弱济困、爱心无价，为中国的乡村教育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就连铜匠媳妇，一个看上去非常刁蛮、泼辣、粗野的农村妇女，除了吃苦耐劳，对丈夫也是关爱有加，想方设法处处维护着家庭的稳固与完整。 但影片重在展示与解读人性的复杂性、多变性与劣根性。“不忘初心，方有始终”，三民小学的几位教师在薪水微薄、生活艰难、生源短缺的条件下，贪婪、自私之心渐生，将手一次次伸向了公款，以各种名义侵占挪用“驴得水”的那份薪水。校长一直坚守着进行农村教育实验的梦想，却一次又一次在现实面前被名利和私心吞噬，甚至不惜一次次牺牲张一曼老师而保全自己。青年教师周铁男一身正气、嫉恶如仇、勇于挑战邪恶势力，但最终一声枪响，使得他此后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极尽阿附权贵、摇尾乞怜之能事。教导主任裴魁山对女教师张一曼情有独钟，但在遭到断然拒绝无法达到独自占有对方的情况下，由爱生恨，最后抓住时机开始了疯狂的报复、诅咒、侮辱和践踏。铜匠开始是一个目不识丁、虎头虎脑的淳朴农村小伙，跟张一曼有了感情之后痴迷于对方而不能自拔：离别时流连不舍地唱着情歌，珍藏所爱之人的一绺秀发，回家后魂不守舍地翻弄那几本书，而这一切行为皆缘于“心中装了一个她”。而他在对方说出“你在我心里就是个牲口”时才感到自己备受利用、欺骗、愚弄与侮辱，这也最终导致其对张一曼的报复手段狠毒阴险、招招致命、无以复加。“得不到就毁灭她”，强烈的占有欲使得铜匠变得利欲熏心、世故圆滑、不择手段，这也是女主人公最后被逼发疯、走向不归路之悲剧的直接原因。至于教育部特派员，则是一个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善玩权术、贪污成性的彻头彻尾的官僚强权代表人物，在他身上集中体现了人性阴暗的一面：残暴贪婪、虚伪自私、狡诈狠毒、不择手段。其号称曾留学英国，却对英文一窍不通；听了铜匠几句晦涩难懂的土语方言，就认定他莎士比亚著作读得好；随意克扣、贪污每月给三民小学的农村教育家专项经费；与铜匠沆瀣一气，对张一曼极尽羞辱摧残；为得到美国人一万美元的捐款，竟导演了一出吕得水老师突然身亡的闹剧。至于最后强迫孙佳与铜匠结婚，则成为这出闹剧的最高潮，其所作所为令人啼笑皆非、大跌眼镜。然而，他也有自己的肺腑之言：“这做人啊，有的时候真不能太死心眼。什么他妈的原则啊，在大局面前真的连个屁都不是！”话不中听，却切合现实，发人深省。 这部影片的悲剧核心人物，则是三民小学青年女教师张一曼。她是数学教师，心底善良、性格直爽，开朗活泼、思想单纯，真诚真实又敢作敢为。对她来讲，争议最大的就是勇于冲破世俗的藩篱，在男女情感方面较为任性自由，完全凭个人的感觉行事。她看上了对方，就会不顾一切大胆去爱，而不会顾忌别人的眼光与非议，也不会过多地考虑影响和后果。在她初次见到铜匠并与其接触过程中，深切感受到对方的自然、朴实、憨厚与善良，于是喜欢上了他。这与让铜匠留下来照相其实没任何关系。等到铜匠老婆找到学校闹事，校方又把她推出来作挡箭牌。她为尽快彻底解决问题，让铜匠死心，违心无奈地说出“你在我心里就是个牲口”。到最终铜匠穷凶极恶地报复她时，她又选择了牺牲自己、顾全大局。被所有人指责、辱骂，自扇耳光，随后又被强行剪掉最心爱的秀发。心地善良、思想单纯、与世无争，多次为集体利益一人主动担责、牺牲自我，但总是一次次被侮辱，被损害，被蹂躏，被欺凌，其中就包括朝夕相处的领导与同事，尤其是与自己关系不一般的裴魁山和铜匠，其羞辱摧残的言词与手段更是登峰造极，令人发指。所以，张一曼最终的发疯与自杀，其根源是与她对立的“来自社会各个角落的有形与无形的巨网”，是她在这个特定时代的必然悲剧命运。“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鲁迅先生的这句话为张一曼的悲剧人生作了最贴切生动的诠释与注解。 内心被撕裂，心理很压抑，精神上痛苦，思想上沉重。即使是笑，也是含着泪水的笑，是内心酸楚的苦笑，是希望破灭后落寞无奈的冷笑，而且一段时间内都走不出这段阴影。这是许多影迷观赏完《驴得水》的真实感受。平凡的小人物被侮辱、被残害、被毁灭，比起英雄悲剧中的“普罗米修斯”，更易激起广大人民群众的理解、同情与支持。恩格斯说：“悲剧是历史的必然性要求和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冲突。”我们希望真善美战胜假恶丑，但我们往往看到的却是真善美被无情打击毁灭，假恶丑却任意横行、肆无忌惮。“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是鲁迅先生小说《伤逝》中勇于追求自由与爱情的新女性子君的呐喊与宣言，可是她最终却被无情抛弃，郁郁而亡。莫泊桑笔下的羊脂球，虽地位卑微，但真诚爱国、热心助人，有坚贞的民族气节。但她最终被同胞利用后又遭无情抛弃，命运悲惨。其实，这正是悲剧之美，是审美形式的最高形态。《驴得水》是一面镜子，映照出现实社会的真实面目，我们每个人在其中都能或多或少地看到自己的影子。而且，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假如是你，你会怎样去做？答案可能真的令人触目惊心、心悸不已。我们观看影片时，经常在潜意识中将自己置于道德、伦理与法治的制高点上，激扬文字，指点人物，来评判影片中人物的功过是非、善恶优劣，孰不知自身存在的人性弱点可能更多、更严重！ 《驴得水》是一面镜子，映照出社会的光怪陆离、荒诞可笑，映照出人性自私贪婪、虚伪懦弱的一面，映照出教育界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屡禁不止的普遍问题，也映照出一个去掉面具、真实丑陋的自我。 笑话《驴得水》讲完了，你哭了吗？ 作者风采简介 孟永奇，中学语文一级教师，供职于陕西省周至县四群中学。爱好读书、写作与摄影，对家乡历史名胜、风情民俗、山水人文情有独钟。文静少言，不慕荣利，读书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亦在教书之余，心血来潮之时，捉笔涂鸦。撰写并发表教育科研论文十数篇，并有时评、杂文、散文等数十篇散见于报刊与网络。本刊特邀专栏作者。 ©2017 ©2017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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