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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汇粹 传播美好点击上方"文粹斋"↑订阅本平台 我是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上的小学。那时的老师学历和文化水平都不高。基本上都是完小和初中毕业。他们教语文只有两个法宝。一个是写，另一个是念。 每到下午，天气晴朗且暖和的时候，老师就把我们“赶”到院子里，每人划出一块空地，用树枝或废旧电池芯在地上写字。生字、词语、解词、课文、段落大意、中心思想等什么都写。老师则端上一把椅子、一杯茶，坐在树荫下或打盹或看书或抽烟、品茶、看天。感觉这个时候是老师最悠闲最惬意的时候，也是我们最羡慕最向往的时候。我们一边写字，一边偷偷地看着老师。当老师眯起眼睛睡着了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偷懒，相互间挤眉弄眼，扔小石子玩。一次，一位老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不小心摔倒了，弄了一身子土，我们忍俊不禁偷笑起来，结果每人挨了一教鞭。有时候老师故意装睡，引蛇出洞，糊弄我们。当我们玩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把我们美美的揍上一顿。有时老师也会不停地转悠，检查我们的“作业”。这时老师的手中通常会拿一根木质的长长的教鞭。如果发现有人偷懒、走神，或者写错了，写得不整齐、不够多，就会遭到老师的“偷袭”。要么是脑袋挨上一棒。要么是屁股被踹上一脚。那时的院子全部是土院，而且土还特别的厚。一个趴扑起来，满身都是土。弄不好还会吃上一嘴土。这时你特别的生气、沮丧，恨不得跟老师干上一仗。而老师呢，先是看着你狼狈的样子嘲笑一阵，然后板起面孔把你臭骂一顿。 当时觉着老师真神。他是怎么发现的，又怎样让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来个突然袭击呢？感觉就像电影里的神探和特务一样。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老师也有点小“坏坏”。他是故意把我们弄趴下，出我们的洋相。这样的“坏事”老师有时也懒得亲自去做，交给学生去干。当时由于我学习好，又活泼好动，颇受老师器重和青睐，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老师的“帮凶”和“狗腿子”，干了许多“助纣为虐”的事情。因为有老师的“圣旨”在手，而且觉着特别好玩，因此我干得很认真。许多学生都被我敲过脑袋，踹过屁股，尤其是和我有点“冤仇”的同学。同学们当时是敢怒不敢言。可是放学以后，就轮到我倒霉了。他们或是合起伙来揍我，或是告诉他们的家人，让家人指着我的鼻梁骂我恐吓我。有时也会告到我父母那里，免不了又会挨骂挨打。后来老师再让我干我就不干了。老师知道真相后又把那些学生教训一顿。于是我又重操旧业，又被同学报复。就这样，在整人和挨整的过程中读完了四年级。五年级要到距家30多里外的一所乡镇学校去读。至此之后，这样的事情再没发生过。现在想起来，也真是有趣。 那时候，农村人一般都吃两顿饭。我们早晨7点左右去学校，10点左右回家，11点左右又去学校，直到下午4点半左右放学。这样算下来，一天的在校时间怎么也超过了8个小时。实际上去学校是没有严格限制的。早晨天一亮，大人们下地干活，我们就背着书包出门。有时是直接去学校。当时的学校没有大门，学生可以随时进去。进去后就站在老师门前读书。有时也去干一些别的事情。比如上树掏鸟窝，去窑洞里钻地道，偷人家的菜园、果子等。有时因为高兴过头，忘了时间，上学迟到后被老师惩罚。那时因为家里穷，没有手表钟表，时间全凭自己感觉或者抬头看天。想戴表了就用钢笔或毛笔在手腕上画上一块，几天都舍不得洗掉。或者用干了的高粱杆、玉米杆做成手表、眼镜，戴在别人面前炫耀。 那时候上学是很自由的，也是很快乐的。学生一到校就开始读书。那时也不知道普通话是什么，所有的人都用方言大声的吼。也不管什么语调、感情，只要读熟，背下来就行。所有的课文、笔记、作业全都要背下来。我当时还算天资聪颖，总能按时完成任务。每到上午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老师通常要做饭吃。我们就自己背书。背过了就去老师房间背。老师一边做饭，有时是一边吃饭一边听我们背书。一是因为紧张，二是因为抵挡不了饭香味的诱惑，本来背得滚瓜烂熟的，眼巴巴的看着老师，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口中不停地咽着吐沫，就结结巴巴的背不下去了。这时老师抬起头来狠狠地瞪我一眼，我才回过神来接着往下背。 有一次，一个学生背了好几遍都背不下去。老师气急了，就随手用炒菜的长把铁勺在学生的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谁知不一会儿就起了一个小疙瘩。老师就脱下脚上的老布鞋按在那个疙瘩上使劲的揉。结果锅里的菜也炒糊了。老师就把鞋一扔，赶紧端下锅，大声的骂着把我们“轰”了出去。 那时，老师打骂学生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这好像就是老师应有的一种权力，谁也没有异议。那时的学生似乎都很结实，打了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家长也不会到学校闹事，更不会索赔。挨了打又不敢告诉家长。如果家长知道了，不但不怪罪老师，反而会骂你或打你一顿。那时的群众对老师特别尊敬。见了远远的就打招呼。上前先是递上一根纸烟，有时是商店里买的，有时是自己种的烟叶用纸卷的。然后就对老师说，我家的孩子如果不听话你就好好的打。在家长眼里，打学生的老师才是负责任的老师，是好老师。因此，那时的学生对老师特别害怕，也特别听老师的话。老师对学生的学习从不马虎，要求也特别的严。一个字写不对，一篇课文背不过都不放过。就连字的笔顺笔画也亲自指导。有时候吃饭的时候把学生留下来手把手的辅导。因此学生的学习成绩也都还不错。我的语文基础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好多课文至今还能背诵几句。老师有时候很“凶”，有时候也很关心我们。那时候家里人都很忙，没时间管我们。好多学生早晨吃饭都不回家，啃冷馍喝凉水。老师就把我们的馍收起来在火炉上热，给我们烧开水喝。有时候也给我们烧稀饭和面糊汤。还会和我们拉家常，问问学生家里的情况以及村子里的一些事情。这时我们觉得老师很慈祥很可爱，就像父母一样。有时老师也会送一些铅笔、本子之类的学习用品给家庭困难和学习好的学生。每次开学的时候总有一些学生因为交不起学费或者其他原因上不了学。老师就上门去动员，有时还自己掏钱给学生交学费。那时农村孩子是不太讲卫生的。因此学生的脚、脖子以及头发都比较脏。春夏季节，天气暖和的时候老师就把我们领到小河里去洗。到了冬天，需要烤火，老师就带着我们上山去砍柴。 家长们为了感激老师，或是让老师多管管自己的孩子，经常请老师到家里吃饭，或者把自己家里种的白菜、萝卜，还有鸡蛋以及别的什么好吃的送给老师。村子里谁家的孩子满月，谁家的闺女出阁，谁家的儿子娶媳妇，都要把老师请去当嘉宾。如果要给外地的家人或亲戚朋友写信，或者从外地寄来的信，都要找老师帮忙。一是因为当时好多人不识字或者识字少。二是因为对老师的敬仰和信任。在村子里，老师是当时唯一穿制服而又领工资的人。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好像有什么难事，急需用钱，父亲就到老师那里去借。那时候我觉得当老师真好。我长大了也要当一名老师。于是中学毕业就毫不犹豫的报考了师范。谁知当我真正成为一名老师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当年老师的那种感觉了，也享受不到当年老师所拥有的那种尊敬、“权利”和“优待”了。条件比过去好了几百倍，但是环境没过去那么宽松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应付不了的检查。每时每刻都要为孩子的安全操心，生怕孩子摔倒了，碰着了。连上厕所都要跟着，课间也不能离人。每天大门紧锁，体育课、活动课也不能放手大胆的去上。老师对学生是既不能骂更不能打。否则就会有家长到学校来闹事，找老师的麻烦。更有甚者还有学生骂老师、打老师。老师只能陪笑脸、赔不是，甚至是赔人民币。然后再等着学校和上级部门的问责和处理。总之，老师说话、做事一定得小心谨慎。遇到那些难管又不服管的学生也就放任不管了。有些学生根本不听老师的话，也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老师感觉很无能也很无奈。我不敢想象，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这样下去教育以及学生会成为什么样子？ 现在的老师学历都很高，至少是中专以上。学校也管得很严。师德考核、绩效考核、职称晋升、评优选摸等，有许许多多的条条框框束缚着老师。现在的老师的确很忙。除了正常的教学工作之外，还要参加各种会议、培训、研讨、比赛以及其他活动，应付各种检查，各种摸底建档、填表造册，还要负责学生的营养早餐，给学生发补助等，真是忙得晕头转向。现在的办学似乎很规范。语数外、音体美等各种课程全开全上，各种活动应有尽有。学生也很忙。每天总有各种作业、各种活动、各种考试。就连星期天、节假日也要补课、上辅导班。从小学开始就出现了厌学、逃学和辍学的现象。在学生心里，上学是一件很累、很苦的事情。在老师眼里，教师是一件很难做，很累、很苦又存在很大风险的职业。很多优秀学生不愿做老师，许多老师也选择跳槽和离开。
而在我的记忆中，上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没有多少课业负担。也没有其他闲杂事情。也没有啥教辅资料。好像从来没有家庭作业。放学后通常要放牛放羊，给猪割草，上山挖野菜、揪苜蓿、挖药材等。体育课都是老师把学生带到院子里玩斗鸡、捉迷藏、老鹰捉小鸡、狗撵兔、瞎子拉跛子等游戏。有时还跳绳、踢毽子、打沙包、赛跑。绳是家里拴牲口用的麻绳，毽子和沙包都是自己做的。音乐课实际上是唱歌课。如果老师能唱、会唱就教我们唱歌，不能唱我们就到院子里读书写字。记得一位高个子的女老师，是临时代课老师，跟我是一个村子的。她教我们唱《边疆的泉水清又纯》。由于她发音有问题，一直把“水”读成“sei”。我们也跟着起哄，故意把“水”唱成“sei”。后来才知道，过去老师教的好多歌曲都是山寨版、乡土版的。即使那样，我们依然唱的很快乐，而且现在还能哼唱。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的男老师，他教我们唱《送别》。他的嗓音浑厚，唱的非常好听，把我们都吸引住了。谁知他唱着唱着却哭了起来。我们都很纳闷。后来才知道，这位老师师范刚毕业就分到我们这个深山沟里。他的家在距离这里80多里外的平原上。当时不会做饭也没有自行车。回家全靠步行。老师触景生情才哭了起来。不过这位老师只在我们学校教了一学期就调走了。这也是我在我们村小遇到的唯一一位“科班”出身的老师。遗憾的是他只教过唱歌。我却永远的记住了他的名字。后来再遇到老师时，他已经转行不做老师了，现在已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了。我和他提及此事时，他说虽然那时候条件差、日子苦、时间短，但是他依然很怀念那段时光。至今他还能说出当时的一些人和事。近些年他还去过那里。只不过已经物非人非了。昔日兴盛的村庄已经不见了。曾经的小学校也早已不复存在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残垣断壁、塌窑枯井、人烟稀少、破败荒凉的景象。也难怪，就连我这样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的土著后来都逃离了故土。真是人世沧桑，世事难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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