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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回到了久违的故乡，那里曾留下我许多儿时最美好的记忆。 时值盛夏，我踏上了那条再熟悉不过的小路，在道旁树自然搭建的浓荫里心情颇为激动。 村庄里出奇的安静，仿佛走进了一座被历史遗弃的古村落。许多熟悉的老宅大门上都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有些老宅院墙倒塌，只有满的荒草旁若无人地肆意生长。儿时喧闹的乡村如今变得格外冷清，也见不到孩子的戏耍玩闹，好不容易看到一些敞开的院门，看见的只是一些低头沉默的老人，院子里的绳子上凉晒着几件老人的衣服，在风中孤独的摇摆。 村庄里有一半老宅都人去房空，许多院子都被荒草包围，安安静静如同一艘失修的驳船，搁浅在寂寞的时光里，正一天天孤独老去…… 我拐过一条弯曲的小路，一颗粗大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下的躺椅上斜卧着一位头发全白的老人，眼睛轻闭，旁边的小石桌上的戏匣子正在播放秦腔戏《苏武牧羊》唱段，戏中老生声音苍劲悲凉，随着凉爽的南风传播开来。阳光透过树冠折射出斑驳的晕光，投射在他苍老的脸上。这不是狗子大吗？狗子大显然听见有人过来了，浓厚的眉毛下拧成倒八字，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没有惊奇，只是平淡地说"回来了，坐吧！"看得出沉默的狗子大连说话也节省了不少。 狗子大老伴死的早，留下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他即当爹又当妈把三个孩子抓养成人，如今都已成家。女儿嫁到邻村经常过来照看老人，两个儿子和儿媳都去南方打工，只有春节才回来一趟。狗子大在这个空旷的院子里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只是诺大的一个空间老人显得冷清寂寞。 "狗子他们在外面过的好吗？"我轻声问了一句。"不知道好还是不好，就是不想回到农村，想当城里人。现在的年轻人都往外跑，你能挡住？"狗子大长长叹了一口气，显得焦虑而又无奈。"你看咱这庄里那还像个庄，谁家要是死个人，连个抬棺材的人都没有。说句实活等我们这一茬人一死，庄里就没人了。"狗子大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苍老的声音里流露出一种忧伤与迷茫。"不知道这个社会要变成啥样子！"狗子大这声长叹里包含着多少不解与感慨！ 是啊！如今的农村留下的都是白发老人和孩子，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村里的小学也撤了，孩子都到十几里外的中心小学，初中寄宿读书了。村庄里只有老人与狗统治着他们最初也是最后的领地。 下午，我离开故乡。透过车窗，乡村融化在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中，醉人的晚霞染红了整个村子，可是再也看不到晚归的羊群，再也看不到袅袅上升的炊烟。思绪仿佛又被切回到童年，每当太阳落山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风箱就会呼啦呼啦地响起，每家屋顶上的炊烟就会不约而同地升起，弥漫于整个村庄，那些秸秆和野草燃烧的气味与饭菜烧熟的香味混在一起，朴面而来，围绕着村庄缓缓流动，充盈在乡村的每一个角落，和伙伴们玩累的我好象又听见母亲在村口呼唤我乳名的声音…… 有烟火的地方就有家，无论走到那里都不会感到孤独。如今，连牵挂的炊烟也消失了。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一排排小康屋向后倒去，虽然新建的住宅让我有些许兴慰，但千篇一律的建筑风格让我觉得失去了什么，与记忆中自然、纯朴的乡村不怎么吻合，缺少了烟火气息，本该有的淡然与闲适再也体会不到了，我有一种失重感，曾经的村庄正在沦陷，随着时代的发展，纯朴古老的乡村正渐行渐远，甚至扭曲变形，这片曾承载几代人爱与思念的厚土正一天天消失…… 回想起狗子大那无助而又绝望的眼神，他和那座老宅及一院子寂寞的阳光，仿佛还在原地等待等待明天还是希望，我说不清…… 太阳早已下山，黑暗像巨大的天幕正一点一点吞噬着西边仅有的一点光亮，车内的我早已泪流满面。对于故乡我除了回忆只能告别，再见故乡！ 点击了解投稿事宜：《文粹斋》征稿启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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