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靓靓
作者王守安
靓靓走了，就在两个小时 以前。她是听到家人为了不让她活受罪，准备在20:10时出发送她到医院实施安乐死，而懂事的她为了不麻烦家人，也为了自己不再到医院再受一场罪，提前5分钟，在20：05时停止了呼吸。
靓靓是我们家养了17年的一只小狗。记得那是1996年春天，一个朋友家的宠物犬生了一窝小狗 ，恰恰当时我家养的一只京巴小狗豆豆被人药死了。妻子就从朋友家又抱养了一只，这是一只西施品种的名贵雌性小狗，两眼溜圆明澈，通体雪白如雪，形态憨美可爱，当时才刚刚满月。因为她太美了，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靓靓。从此 ，靓靓成了我们家庭的一员，和我们一起度过了17年的岁月。
17年来，当我每天拖着沉重的 脚步下班回到家中，第一个迎接我的总是靓靓，她会为我叼来我的一双拖鞋放到脚前，然后围着我又蹦又跳、摇头摆尾、哼哼唧唧地不停撒娇。让一天的疲劳瞬间烟消云散。这时我总回把她抱到怀里，举到头上，像和一个活泼的孩子玩耍一番。然后我会把它放到沙发背上，和她边逗玩边说话。而她有时像能听懂人话一样，紧盯着你的眼睛聆听，有时又会摇着尾巴朝你呲牙咧嘴，甚至会用鼻子喷你一脸唾沫星。
妻子对靓靓更是像对自己的一个孩子，每天给她喂饭、换水，每周给它洗澡、梳毛、吹风。特别是当妻子10年前内退后，靓靓是唯一能终日陪伴她的伙伴。妻子给靓靓梳了 一个小辫子，还给她染了红头发。有一年我到北京出差，还给靓靓买了一身漂亮的宠物犬服装。我们让靓靓穿着艳丽的新衣，在家属院玩耍，给她抛皮球、沙袋、钥匙链等让她寻找。她总能完成任务，把东西交到你面前，引来街坊邻居一片欢笑与赞美声。
靓靓一生未曾交配生育，始终是纯真处女。不是我们心狠，因为我们确实没看到过能和靓靓般配的雄性 小狗。
记得有一年，郑州强制办理养狗证 。打工族的我们实在拿不出那许多钱，又怕有人举报令靓靓遭受不测。就让新密市的一位农村朋友代为照顾，那次是我把靓靓送到新密乡下的，当我把栓靓靓的绳头交到朋友手中时，我听到了靓靓的呜咽，看到了靓靓眼眶中的泪水。这一天，我才知道，原来小狗真是有感情的。过了一段，风声过了，朋友把靓靓给我送了回来。靓靓一进门，一头就钻进自己原来的窝里再不出来。看着毛发结团，浑身脏兮兮，可怜巴巴的靓靓，妻子心疼的直掉眼泪。发誓再不让靓靓离开半步。
近几年，我们发现靓靓有了老态。动作没有过去敏捷了，过去一跃而上的沙发，现在也上不去了；吃东西也更挑剔了，如果没肉，宁可不吃。妻子总是想方设法地哄着她多吃饭，并几乎每顿为她变换花样。一到开饭时间，靓靓就会卧到我脚前面，眼巴巴地看着我，并不时叫唤几声。等我把一片火腿肠塞到她嘴里，她便会摇着尾巴边嚼边美滋滋地哼唧着。
今年5 月底，我到西安出差。几天后回来，家人告诉我靓靓从我走就不吃东西了。我急忙呼唤她，她慢腾腾地挪到我跟前，艰难地摇着尾巴，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我让儿子开车送她到郑州最好的宠物医院做了检查，大夫说“太老了，相当于一百几十岁的人了，内脏都衰竭了。”我还是不死心，坚持让治疗，连续打了几天吊针还是毫无起色。
终于，今天，2013年6月5日，当我下班归来，看着痛苦呻吟，大口喘气的靓靓，最后一次轻抚了她的后背，并作出了送她到医院安乐死的决定。没想到靓靓听懂了我的话，在我送她去医院前五分钟，她自己把鼻嘴拱到棉褥子，闷死了。
我和妻子、儿子把靓靓放在她的卧蓝里，铺上小褥子，盖上大浴巾，埋葬在家门前的花坛里，靓靓一定会让花坛里的草木茂盛。
妻子哭了，靓靓来时妻子43岁，如今已届花甲；小儿子哭了，靓靓来时儿子还在上中学，如今已大学毕业多年。我的泪水没有下来，我怕情绪上来了难以控制，怕靓靓的魂魄把我也牵了去。
靓靓是只狗，是只和我们一家共同生活了17年的狗，是只忠诚的懂感情的狗，她虽不是人，比有的人强。
原载：《中国文学》2013年6月；《长江诗歌报》2013年6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