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么，傻了吧？

作者丨燕梳楼

（一）

 

人类的悲欢本不相通。

比如我们只关心自己吃的早不早，好不好。

但外卖骑手担心的却是时间够不够，会不会被投诉。

在平台系统算法的加持下，他们正被物化成一种运输工具，被送达率、超时率、差评率、投诉率等量化指标绑架着，快速机械地送出一单又一单。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肉体，更没有人他们的灵魂。

直到昨天人物杂志推出的良心调查《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刷屏后，人们才发现，原来我们吃的每一份外卖，都曾经历过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

2017年，上海平均每2.5天就有1名外卖骑手伤亡。

2018年，成都平均每1天就有1名外卖骑手伤亡。

2019年，广州平均每0.8天就有1名外卖骑手伤亡。

而越来越多的交通事故背后，是平台越来越短的配送时间。

在算法的不断迭代下，比快成为外卖平台抢占市场的最核心优势。这个算法平台，美团叫它“超脑”，饿了么则取名“方舟”。

但无论什么名字，都改变不了资本噬血的本性，所以我们应该叫它“算死草”。

3年时间里，外卖订单平均配送时长缩短了10分钟。

3公里，20分钟就要送达。

无数骑手连仰天叩问“时间都去哪儿啦”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送上了传送带。

失去的时间，只能通过骑手的“逆算法”找回来。

每一个外卖小哥，最后都被逼成疯狂的骑手，超速，逆行，闯红红，一路飞驰。

何况平台的算法还不是高德导航，而是直线距离。不抄近路不逆行，能绕死你！

即使如此，一场大雨也能毁掉一切。

而超时，则是外卖最大的耻辱。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差评、投诉、收入降低，直至被淘汰。

平台就是提供了一个能让你简单赚钱但是不拿你当人的工作。

你不干，有人干。

有名骑手曾这样形容自己的职业：

送外卖就是与死神赛跑，和交警较劲，和红灯做朋友。

我们以为的社会进步，背后是外卖小哥生命的代价。

（二）

 

饿了么第一个跳出来回应。

9日凌晨，饿了么发了个《你愿意多给我5分钟吗？》的声明。

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提出了两个方案：

第一，将尽快推出一项新功能——“我愿意多等5分钟/10分钟”按钮。

第二，针对历史信用好、服务好的蓝骑士，提供个别订单的“超时免责”权益。

我的天，消费者究竟做错了什么？

外卖骑手们又做错了什么？

于是，网友们愤怒了。

按说，他们还是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的。

第一句就是：

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句话没毛病，但解决问题的逻辑却背道而驰。

既然知道系统的背后是人，为什么不去改系统算法，而是要把给骑手的压力，转嫁给消费者？

是客户不愿意等这5分钟，还是平台不给这5分钟？

骑手迟到是骑手的事，消费者原不原谅是消费者的事，敢情这压根和你平台就没什么事？

把原来是平台和骑手的矛盾巧妙转化为骑手和用户的矛盾，如此道德绑架，移花接木，真是高明的很那。

没有外卖，就没有伤害。

或许放下智能手机，卸载外卖APP才是保护骑手的正确姿势。

但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实心眼，很快就有人看出问题来：

 

是啊，规则是你定的，路线是你定的，配送时间也是你定的，最后怎么两手一摊，成了消费者的错了？

让消费者当婊子去给你立牌坊？

你们就是这样将心比心的？

（三）

 

但凭良心说，饿了么有点冤。

本来作为外卖界老二，像美团那么装死就是。

但他们愣是一夜没睡着觉，凌晨发了个这么个东西。本想为外卖界找回一点立行立改的尊严，表明自己还是一家有血有肉有情怀的公司。

哪知道一顿操作猛如虎，细看像个二百五。

本来是轮不到饿了么先跳出来的，网友们也不会把对外卖骑手群体命运的同情，转化为对资本噬血的怒火一骨脑的发泄到饿了么身上。

这对饿了么的公关来说，确实是个败笔。

但至少饿了么还有改变的勇气。而不是像美团那样不说话装大尾巴狼，充满了冷漠与算计。

直到今天，美团在舆论紧逼之下，才交了作业：

没做好就是没做好，系统的问题，终究需要系统背后的人来解决。调度系统会给骑手留出8分钟弹性时间，让骑手可以放心地安全行驶。

不能不说，这波操作美团又赢了。

有了饿了么的前车之鉴，美团的开卷作业总算过了关，当然同时也没忘在背后捅同行一刀。

但无论是饿了么的5分钟还是美团的8分钟，都是针对骑手的弹性政策，而不是直接修改平台调度的时间。

直接把算法加时5-10分钟不香么？

想了半天，明白了。

第一，配送时间是外卖平台的竞争优势。

第二，配送时长是客户选择的重要参考。

第三，配送效率越高，平台抽成就越高。

但问题是，你凭什么可以单方更改配送时长，让客户来承担弹性的时间？这是对契约的破坏还是对客户的无视？

至于什么速度优先、延误保险之类的，更是平台忽悠客户的惯用伎俩。

你愿意多等5分钟吗？

我愿意。那你愿意少收5块钱吗？

消费者付钱买服务，就应该享受到平台承诺的服务。要么直接修改算法让骑手配送时间更宽松，要么就对弹性时间减免配送费用，不能骑手客户两头吃。

这样的吃相，很难看。

(四）

 

每一个骑手，都被困在系统里。

但被困在系统里的，又何止是骑手们。

大数据时代，每一个人都好像成为各种系统中的一个数据，被不同的APP读取。

无论打开哪种APP，都要获取你的位置、照片和通讯录。无论坐高铁还是飞机，都要刷脸读取你的个人信息。无论去哪儿，都要先亮亮你的健康码。

我们一边在享受科技进步带来的便利，一边被剥去衣服成为一个透明人。

当算法统治一切的时候，人类被劫持也就不远了。

AI时代，我们终将活成一个白痴。

孤独且无助，冷漠又无情。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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