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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馆丨介子平:牧童遥指哪个杏花村

 享道 2020-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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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童遥指哪个杏花村

介子平

前些日子游玩安徽,操持者请了位皖省的 “十佳导游”趋前服务。佳在何处,佳在嘴勤,一路之上小伙子说个不停,将安徽南北名胜、古今名人獭祭了个遍。其实,当中有许多的谬误,或张冠李戴,或移花接木,或无中生有,或断章取义,尽管如此,车中游客也只是会心地笑笑而已。小伙子重复最多的一句话是:“你们知道他是哪里人吗?”于是大家齐声噱道:“安徽人!”其间谑而不虐,你能指望一个毛头小子有多大学问。有游客烦道:“政府真该给你颁个宣传奖!”

路径池州界,自然要说到曾在此做过长官的杜牧以及那首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最后小伙子断言道:“杜牧根本没有到过什么山西的杏花村,就是在池州任上写的。”

全国杏花村之谓不计其数,杜牧所说的杏花村究竟是哪个杏花村?历来争论不断,最后形成了两大观点:一为山西汾阳杏花村说,理由是该村酿酒始于北魏,已有1500多年历史,汾酒乃中华名酒;一为安徽贵池杏花村说,理由是那里也酿酒,且杜牧曾在池州任过官。贵池说者驳汾阳说者:两《唐书》本传和《杜牧年谱》均没有杜牧到过汾阳一带的记载。汾阳说者举杜牧《并州道中》一诗为证,贵池说者又说《并州道中》并不可靠。但学者深入探究后发现,《并州道中》尚见于杜牧《樊川别集》,而《清明》一诗,《樊川诗集》《别集》和《全唐诗》却都未有收录,所以难免有人怀疑此诗是否真系杜牧所作。

其实,杜牧的这首诗既不是在山西汾阳的杏花村写的,也不是在安徽池州的杏花村写的。近年来两处争相证明诗篇中的“杏花村”即己所指,且为此打过不少的笔墨官司,其实质还在于经济利益,因为安徽贵池、山西汾阳两地皆有酒厂,广告而已。

然而有专家学者指出,这首《清明》根本就不是杜牧写的。杜牧的诗文集《樊川文集》是其去世后由外甥裴延翰编辑的,但《樊川文集》中偏偏没有这首诗。后人广泛收集杜牧作品的《樊川外集》、《别集》也不见此诗的影子,即使是清代编纂的《全唐诗》中,也无此一首。《清明》何时被后人当成杜牧的?《千家诗》为南宋谢枋得编选,其中收录了此诗,并署名杜牧。由于《千家诗》的广泛流传,于是以讹传讹,造成此案。那么,《清明》的作者到底何许人也?是杜牧的好友许浑。在晚唐诗人中许浑没有杜牧名气大,但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句子流传后世。否定了杜牧,池州之说便显无力了。许浑《清明》诗中提到的“杏花村”既不在安徽贵池,也不在山西汾阳,而是在山西蒲州。

那位热爱家乡的小伙子或许不知其中缘由,但两处酒厂定是有高人清楚此由的。爱国爱乡之忱,人皆有之。这种爱往往易陷入盲目之间,义和团即如此;但还有一种爱叫批判,那才叫热爱至深,知识分子多持此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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