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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就在身边，我们很多时候都缺乏对危险的预知能力。 93年正月初五，我从南昌坐火车去广州上班，事后想起来一直心有余悸。因为那是一趟名副其实的亡命之旅，有好几个人在旅途上“一去不复返”。 记得以前听老辈人说，他们年轻时全国大串连，那时候火车上非常拥挤，以至于行李架上都有睡觉的。我也见过当时的照片，我不知道照片的真假，也不知道这是普遍的还是偶发的？我经历的那个场景，应该是当时及后续几年比较常见的一个现象。 没有参加过那几年“南下”春运的，真的不知道春运的可怕。 我是初四到南昌的，那天火车站售票处买票的人已经排了200多米，当天嫌人多，我没有排队，想着第二天早点来。第二天早晨去了，情况更加可怕，南昌的天空飘着小雪，买票的人将队伍排到了起义广场（约500米）。一看这形势，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通过排队买到票的了。于是，借了一个高干证，买了一张南昌到广州的硬座车票。 火车站广场到候车室用人山人海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穿过一层层人缝，我还是比较顺利地上车了。火车上人不算多，除了座位上坐满，过道里没有太多的人，也许这趟车是从南昌始发的缘故。 车在小雪中缓缓开出南昌站，没多久，我便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人在喊列车员，因为厕所门打不开。过了很长时间，有个路过的列车员在旅客的要求下掏出钥匙开厕所门，厕所门就是打不开。列车员无奈地摇摇头说，里面的人在反锁着门。 我心里暗暗地奇怪，怎么有人愿意待在厕所里面，他们不嫌臭吗？事后才知道，这些人是老江湖，在随后的旅程中，这些人享受了最宽松的环境，最好的空气，还有水可用，上厕所也方便。 车子还没出江西省，车上就见不到服务员了。以前很多列车员来回推着小推车卖东西，在这趟车上什么都没有，因为到处都是人。车子每过一站，就没有下车的人，人总是源源不断地往上涌。 车子已经处于严重超员的状态，透过车窗户看到外面，雪下的越来越大。 进入湖南境内，每过一个站台，列车都要被蜂拥而至的旅客给堵住，列车员根本不会开门，因为门打不开。如潮水般涌过来的人，他们使劲地敲打着车门和车窗，见里面毫无反应，他们拿出了自己的办法，用扁担塞到窗户下面，通过杠杆原理将车窗户强行撬开，随后，人就源源不断地从窗户往车里爬。 因为立足的地方都没有，里面的人强行按窗户，根本就按压不住。车里的人开始用手打往里钻的人，可车外的人特别有抗击打能力，他们根本感受不到疼痛，打头打脸，他们依然往里钻。 “车里快挤死人了。”里面的人一边打一边喊。 “外面已经死人了。”被打的人不顾一切地往里钻。 火车慢慢开动了，车窗上还挂着几个人。有劲的，钻进了车里，没有力气的，只能遗憾地掉在车外面，他们只能等着下一辆车的到来。 随后每一个车站，见到的场景都是如此，尤其在衡阳车站，旅客几乎达到了完全疯狂的程度，他们就差点没把火车推翻在铁轨上。 车内的人，完全放弃了抵抗，车外的人拼死往里挤。他们最后以失败而放弃了，因为，列车的容积实在是有限，怎么挤也挤不进去了，车厢里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脚处于悬空的状态。硬座车箱的小桌子上站了六个人，他们也不怕掉下去，因为，实在是没有地方能掉下去。 快到广东的时候，有人嚷嚷车厢里挤死人了。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是牢骚话，随着骚动的越来越激烈，渐渐地感觉到，死人是真的了。 车厢里挤死人当然不是真的被挤死的，因为人员超饱和，车厢里空气极度稀薄，有人因为缺氧而出现窒息症状。他们会脸色苍白，眼睛睁不开，身体发软。假如这样的人站在对面，对面的人一定被他们的样子给吓坏了，以为对面人已经死了，于是吓得往后直躲。 车里人员的饱和度太大了，很多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氧状态。严重缺氧的人因为身体乏力而出现昏厥，这时候他们只能软塌塌地靠在别人身上，在他依靠的人离开他后，他会快速地瘫到地上。先前挤动别人让出空隙的，很快就被反作用力给推回来，于是，人群纷纷踩到瘫痪在地上的人身上。这样场景轻者导致昏厥者重伤，严重的会有生命危险。 一节车厢中喊出挤死人了的报警后，人们纷纷往其他车厢疏散，车厢里的拥挤更加严重。火车到达广东境内临时停车，很多人丢下行李只身从窗户跳出逃命。 火车晚点约十个小时到达广州。 当天晚上，同事打电话求证我路途的消息，说香港电视台刚刚播放新闻，衡阳车站积雪、人多导致站台倒塌，死伤多人？好几列火车上都有人员伤亡报道。 我能告诉同事的是，这条新闻应该不假。也许数据不甚精准，但是，死伤事件我亲眼所见。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专著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涉及《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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