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很早就知道，心灵是受大脑影响的。但直到最近人们才认识到，大脑的同一部分执行着不同的功能。这个认识被1848年佛蒙特州的卡文迪什小镇附近发生的事件戏剧性地证明了。菲尼亚斯·盖奇( Phineas Gage)是一个铁路工人队的领班，他负责安置炸药。这项工作的内容是在石头上钻洞，将炸药填入其中，然后用根铁条将炸药压紧。正当盖奇压紧炸药的时候，炸药爆炸了，使得铁条恰好穿过了他的大脑。尽管他当时陷入了昏迷，但并未因此丧命。几分钟后他就醒了过来并且可以说话。最后他康复了，但他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主治医生之一约翰·哈洛这样描述他： 他的身体状况良好，我倾向于认为他已经康复了……但他的智力官能与动物性倾向之间的平衡可以说是被打破了。他暴躁易怒，无礼，放肆地说粗鲁的脏话(他过去从不这样)，对他的同伴几乎毫无尊重，愿望受到挫折时无法克制自己，也不听从劝告，时常执拗顽固，任性而又犹豫不定，制定许多未来的行动计划，很快又将它们全部放弃……就此看来，他的心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以至于他的朋友和熟人都说他“不再是原来那个盖奇了。” 大脑受损深刻地影响了盖奇的心灵。   在盖奇的事故之后，心理学家们搜集了大量的数据，他们中的许多人认为对这类事实最好的解释都是基于心灵就是大脑这个假设之上。心理学家巴里·贝叶斯坦（Barry Beyerstein )列出了其中的一些证据： 系统发育心理学：在大脑的复杂性与该物种的认知能力之间有一种进化上的关联。 发展心理学：人的各种能力的形成与大脑发育有关，大脑发育故障也会中止心理发育。 临床心理学：事故、中毒、感染、营养不良以及大脑发育时受到刺激等造成的脑损伤会导致可预见的，而且很大程度上不可逆的心理机能缺失。 实验心理学：心理活动与大脑中电活动上的、生物化学上的、生物效应上的以及解剖上的变化具有相关性。当人的大脑在外科手术中受到电或者化学方面的刺激，便会产生运动、认知、记忆和食欲等，效果与相同细胞通过常规方式激活所产生的反应相类似。 经验心理学：许多天然或和人造的物质都与大脑细胞发生化学作用。假如这些神经系统的修改器不能愉快地，以一种可预见的方式影响意识的话，那么尼古丁、酒精、咖啡因、迷幻药、可卡因和大麻在娱乐价值方面比吹肥皂泡也好不了多少。 尽管这些资料丰富多样且相互印证，从上文提及的数据本身却无法推导出PNI（心理神经同一性理论，简称“同一性理论”）成立。但这项理论具有简单、易出科研成果、适用现象的范围广以及缺乏可信的反证的诸多优势，因此得到了几乎所有神经科学家的认同。 上文对贝叶斯坦文字摘录的作用，不仅在于它传递的信息，也在于它展示充足性标准如何可以帮助我们在各种竞争性的理论中进行判定。他承认同一性理论(identity theory）——认为心理状态就是大脑状态的理论——并不是唯一可以解释这些资料的理论。但它是最好的理论，因为它提供的解释更为简洁，更易产出成果，比其他竞争理论有更大的适用范围。 大脑——在正常状态下密度与半成品果冻相仿——容纳了大约一千亿细胞，约3磅重，功率大致相当于20瓦。大脑细胞分为两大类：胶质细胞与神经元。神经元从身体各部分接收信息，并对这些信息进行存储和处理，而胶质细胞为神经元供支持。大脑中的神经元被组织成各种不同的集合体，这些集合体能够单独作为封闭的系统来运行。当它们以这种方式运行的时候，它们以同样的频率同时产生神经冲动。所以，一种大脑状态可以被视为某组神经元所产生的，形成特定模式的神经冲动。 同一性理论比笛卡尔式二元论更为简单，因为它不假设非物质实体的存在。大脑是一个物质体，它所有的属性都可以用物理法则解释，也就不需要绕过物理的方法来解释心灵。 同一性理论同样比笛卡尔式二元论更易产出成果，因为它成功预言许多的现象，例如通过电刺激大脑可以产生某些心灵状态。通过电刺激脑外科手术中的病人大脑，研究人员发现他们可以在病人的大脑中引起各种景象、声音、气味、记忆等——这正是同一性理论为真的情况下我们所能预期到的。笛卡尔式二元论则无法给出此类可证实的预测。 同一性理论也优于逻辑行为主义，因为它为心理因果作用提供了直截了当的解释。逻辑行为主义的失败是因为它无法解释心灵状态如何影响行为的事实，而同一性理论在解释这样的事实时完全没有问题。既然我们做什么取决于我们的大脑，而心灵状态就是大脑状态，所以心灵状态可以影响行为。在同一性理论看来，心理因果作用不过是物理因果作用的一种。 和逻辑行为主义一样，同一性理论是一种还原论。它主张心灵状态无外乎是大脑状态。但与逻辑行为主义不同的是，同一性理论并不对心灵术语的意义进行分析。它并不声称当我们说一个人处于某种心灵状态时，就是在说他处于某种大脑状态。它只宣称心灵状态与大脑状态是同一个东西，在这种意义上，此陈述可以类比为“闪电是一种放电现象”这类陈述；其正确性并不内含在其定义之中，而是通过科学研究发现的。为了判定同一性理论是否是一个充足的心灵理论，我们有必要验证一下它是否符合事实。 同一性和不可分辨性 如果两个事物是同一的——也就是说，如果个词语指称的是同一个事物——那么对其中一个为真的无论什么都对另一个也为真。所以，如果心灵状态与大脑状态是同一的，那么对心灵状态为真的无论什么，都同时对大脑状态为真。然而似乎有许多对心灵状态为真的描述对大脑状态并不为真。假设你头疼，这个时候你知道自己处于疼的心灵状态，但你并不知道自己处于哪种特定的大脑状态。看来心灵状态与大脑状态拥有不同的属性。一个是被你所知的，而另一个则不是。因此，心灵状态与大脑状态似乎并不同一。  这个论证与笛卡尔的可分性论证拥有相同的结构。它它试图表明心理状态与大脑状态并非同一，因为它们拥有不同的属性。尽管这似乎是对同一物的不可分辨性原则（ the indiscernibility of identicals；这项原则认为如果两个事物是同一的，那么对其中一个为真的无论什么对另外一个也为真，反之亦然）的直接应用，但它却是错误的——因为这项原则并不适用于类似“被某人所知”这样的主观属性。就像在索福克勒斯（ Sophocles）的《俄狄浦斯王》(Oedipus Rex）中，俄浦斯知道伊俄卡斯是他的妻子，却不知道他的妻子就是他的母亲，但这并不意味着伊俄卡斯不是他的母亲。所以，这个论证无法反驳同一性理论。 意识经验 另一个相关的论证则没有犯同样的错误。它认为大脑状态可通过实证研究来认识，而心灵状态不可以，所以心灵状态并不与大脑状态同一。这个论证并没有重复前一个论证的失败之处，因为“可通过实证研究来认识”是一个客观属性，客观属性应当被同一的事物共享。 托马斯·内格尔在他的论文《作为一只蝙蝠是种什么样的体验？》（“What Is It like to Be a Bat？”）中给出了这种论证最有影响的表述之一。内格尔认为，有一种东西是所有有意识的存在都知道的——作为他们那种存在的主观体验。他认为这项知识是不可能从经验研究中得到的，然而所有关于一个事物的物理属性都是可通过经验研究来认识的，所以他得出结论，“有意识”并不是一个物理属性。下面是内格尔的表述。 内格尔的蝙蝠 思想实验     我假设我们都相信蝙蝠是有主观体验的。毕竟它们是哺乳类动物，且如果我们不怀疑老鼠、鸽子或鲸有主观体验的话，我们也没什么理由怀疑它们有主观体验…… 我已经说过，蝙蝠有主观体验这个信念的本质在于，存在某种“作为一只蝙蝠是什么样子”的体验这种东西。我们知道大多数蝙蝠(确切地说，属于小蝙蝠亚目的生物)主要通过声呐或者说回声定位来感知外在世界。它们发出快速的、经过精妙调节的高频率尖叫，然后在音域范围内测定物体反射回来的声波……然而尽管蝙蝠的声呐显然是一种感知的方式，但它的运作与我们所有的感知方式都不相类似，而且没有理由假定它主观上与我们所能够体验或想象的任何东西相似…… 这与心身问题直接相关。因为如果经验事实——关于有机体的主观体验为什么样的事实——只能从一种视角获知，那么有机体的物理行为如何能揭示其体验的真正特性，就将是个谜。 在内格尔看来，存在某种蝙蝠以外的物种不能认识的东西，那就是作为一只蝙蝠的主观体验。但蝙蝠的所有物理属性都是其他物种可以认识的，所以心灵状态与物理状态不可能是同一的。 内格尔的论证是这样的： 1.如果心灵状态与大脑状态是同一的，那么通过认识大脑，我们就可以认识关于心灵的一切。 2.但就如蝙蝠的例子表明的那样，认识关于大脑的一切不能使我们认识关于心灵的一切。 3.所以，心灵状态不是大脑状态。 内格尔认为，同一性理论没有考虑到任何充足的心灵理论都必须解释意识经验的主观性特征。作为某物的主观体验只能从内在，也就是第一人称视角来感受。而某物的物理属性则全都可以从外在，也就是第三人称视角来认识。因为完备的关于物理属性的认识并不能带来对心理属性的认识，是故心灵是不能与大脑等同视之的。 内格尔对蝙蝠精神生活的思考暗示，人类不是唯一有意识的生物。相反，我们有理由相信大多数脊椎动物都拥有某种形式的意识经验。我们甚至有理由相信在其他星球也可能会演化出有意识的存在。科学家与科幻作家都已经意识到硅基（与碳基相对）生物是可能存在的。而如果硅基生物是可能存在的，为什么硅基生物不会有意识呢？  如果心灵状态与大脑状态是同一的，那么只有有大脑的生物才可能有心灵。但思想似乎可以由大脑之外的其他结构引起和实现。大卫·刘易斯（David Lewis）在下面的思想实验中讨论了这个问题。 思想实验 刘易斯的疼痛的火星人 ……也许会有这么一个火星人，他时常会像我们一样感觉到疼，但他的疼在物理的实现方式上与我们迥然不同。他以液压为动力的心灵完全没有像我们一样的神经元，却有许多装有不同体积液体的可充气孔洞，任何一个孔洞满气后都会开启一些阀门，并关闭另外一些。他的心灵管道遍及身体，除了头上的热量交换器。当你掐他的皮肤时，你不会触动他的C纤维——他没有C纤维——但你会使得他脚上的许多小孔洞充气，他就感觉到疼了。他的反应也与疼痛相一致：他的思考和行动被打断，他呻吟，在地上打滚，他非常想阻止你掐他并确保你不会再掐。总而言之，他感觉到了疼，但他没有像我们一样的等同于疼痛或伴随疼痛出现的身体状态。 也许会有这样一个火星人，(我的)这个想法十分坚定。一个可靠的心理灵论最好不要否认火星人的这种疼的可能性。我完全可以接受，火星人并非我们在完全相同的意义上疼痛，但我们最好还是承认在某种简单直接的意义上，他和我们都可以被称作在疼痛。 刘易斯的火星人有着与我们迥然不同的生理构成。特别是他没有神经元，因此也没有大脑，但他能感觉到疼。如果同一性理论成立，那么这就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大脑之物是不可能感觉到疼的。但有意识的外星人这个词组看起来并不是自相矛盾的，试想一下在电影《E.T.外星人》（E.T.——The Extra-terrestrial）中的外星人，他们也像刘易斯的火星人一样可以感觉到疼痛(以及爱、悲伤和乡愁)。即使假设验尸报告显示他的构造与刘易斯的火星人类似，我们也不应该否认他是有意识的。所以，拥有大脑并不是拥有心灵的必要条件。 希拉里·普特南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他用的是一个更实际的例子：计算机。 普特南的有意识的计算机】 假定……我们作为整体都只是遵守物理法则的物质系统。那么我们的心灵状态，例如“正在考虑明年夏天的旅行”，也不可能等同于任何物理或化学状态。从我们对计算机等的认识显然可以明白，不论大脑的程序可能是什么，制作出某种具有完全不同的物理和化学结构却也具有相同程序的东西都必然是物理上可能的(尽管不一定在现实中可行)。那么从心理学(与之相关的科学）上来看，将一种心灵状态等同于使它实现的物理或化学过程无论如何都是荒唐的。这就像假如我们遇到火星人并发现他们身体从功能的角度来讲与我们完全相同，却因为他们没有C纤维，就说他们感觉不到疼一样。 尽管计算机没有大脑，它可能会感觉到疼也仍然是可设想的。计算机用硅芯而非神经元来处理信息，如果将这些硅芯片的功能设计成与我们的神经元相同，那么计算机就可能会像我们一样思考和感受。 许多科幻作品都已经探讨过出现有意识的计算机这一可能性了。其中最著名也许是电影《2001太空漫游》(2001：A Space Odyssey)中的Hal。Hal不仅能够运算，还能充满才智地与人对话并执行自己制订出的计划。Hal是仅仅由硅芯片和电线组成的，在它的电路中没有一个神经元，但它却能思考。如果Hal是逻辑上可能的(如果思考并不需要借助大脑)，那么同一性理论就不可能成立。 刘易斯和普特南的论证可以表达如下： 1.如果同一性理论为真，那么任何没有大脑的东西都不会有心灵。 2.但就如刘易斯的疼痛的火星人和普特南的有意识的计算机显示的那样，没大脑的东西有心灵是可能的。 3.所以同一性理论为假，拥有大脑并不是拥有心灵的必要条件。 刘易斯和普特南的思想实验表明，心灵可以被大脑以外的东西实现。换句话说，心灵是“多重可实现的”（multiply realizable）。许多人将多重可实现性 （multiple realizability）视为对同一性理论的决定性反驳，因为它意味着你不需要有个大脑就能有心灵。 那些认为所有物种只有像我们一样有大脑，才拥有心灵的人，通常被称作“物种主义者”（speciesists），因为他们认为只有特定种类的动物才能有心灵。有心灵的动物都应该得到相当程度的尊重，例如，我们不应该让这些动物遭受不必要的痛苦。不过，物种主义者只会尊重那些像我们一样有大脑的物种。 考虑一下由斯蒂芬·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电影《AI》中人类毁灭机器人的场景。或者考虑一下《黑客帝国动画版》( The Animatrix)中人类拒绝机器人加入联合国的场景。在这两种情况下，人类都是在进行物种歧视，他们歧视机器人，因为它们不由血肉之躯所组成。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制造出像我们一样智能的计算机，到时我们会怎么对待它们，可以很大程度上反映我们的道德智慧。 一个种族主义者会基于别人的种族对他们做出负面评价；一个性别主义会基于别人的性别对他们做出负面评价；一个物种主义者会基于其他造物的物种对他们做出负面评价。物种主义者认为只有碳基生命才有心灵，因此我们称之为“碳沙文主义者 ”（carbon chauvinists）。同一性理论者就是碳沙文主义者，因为他们认为不论其他生物多么智慧，只要它们没有大脑，它们就没有心灵。 思想探究 物种主义 假设你爱上了一个你见过的人里看起来最机智、幽默、富有爱心的人。现在我们假设这个“人”其实是个机器人，你会得出结论说这个机器人实际上没有心灵吗？为什么？ 刘易斯的疼痛的火星人和普特南的有意识的计算机告诉我们，心理状态并不是大脑状态，逻辑行为主义的谬误让我们知道，心理状态也不是行为倾向。为了证明这两个心灵的还原理论都是不完备的，约翰·塞尔(（John Searle）提供了下面的思想实验： 思想实验 塞尔的大脑替换 试想一下，你的大脑状况开始恶化，这使得你将逐渐失明。你的医生不顾一切想治好你，他们尝试了所有办法恢复你的视力。在其他办法都失败了之后，最终他们试着在你的视觉皮层中植入了一些硅芯片，令你和医生们都感到惊奇的是，硅芯片使你的视力恢复到正常状态了。现在，设想你的大脑状况令人沮丧地继续恶化，而医生则继续植入更多的硅芯片。你应当已经知道下面将发生什么；最终，你的整个大脑被硅芯片取代了，以致你摇摇头就可以听到头颅里的芯片相互碰撞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存在着不同的可能性，一种没有被任何先验根据所排除掉的逻辑可能性是：你仍然拥有之前所有的思想、经验、记忆等等，你的精神生活完全不受影响…… 还有第二种没有被任何先验根据所排除掉的逻辑可能性：随着你逐渐退化的大脑中植的芯片越来越多，你发现你的意识经验领域逐步萎缩，但这从外在表现上完全看不出来。你震惊地发现，你实际上正在丧失对自己外在表现的控制。例如，你发现当医生测试你的视觉时，你听到他们说，“我们正在把个红色的物体放在你的眼前，请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你想大声呼喊，“我什么也看不见，我要彻底失明了”，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看见我的眼前有一个红色的物体。”如果我们将这个思想实验椎向极致，将得到更令人沮丧的结果。我们可以想象你的意识经验领域逐步萎缩直至消失，而你表现出来的可观察的行为依然不变…… 现在来考虑一下第三种可能。假设这种情况下，逐步植入大脑的硅芯片对你的精神生活完全没有影响。但你越来越无法将你的思想，感觉和意图转化成行动。我们设想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思想、感觉、经验，记忆等等都原封不动，但你的外显行为却逐渐减少直至全身瘫痪。最后，你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尽管你的心灵生活一点都没变。这时你可能听到医生说：“硅芯片可以维持心跳呼吸和其他生命过程，但病人显然已经脑死亡了。我们可以将系统关闭了，因为病人根本没有任何心灵生活了。”你发现他们完全错了，你想要大喊：“不，我还是有意识的！我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我只是因为丧失了身体机能才无法移动身体。” 我们已经有了与手、腿、心脏、肺、肾等功能相近的人造设备，在不久的将来，功能与神经元相近的人造设备是完全可能出现的(见“新闻报道：神经芯片”)。这些设备可以植入神经元正日渐坏死的大脑，并逐步将之全部替换。塞尔描述了这个替换程序的三种可能的后果，其中的每一种都不利于行为主义和同一性理论。 在第一种情况下，该程序完全成功。新植入的硅芯片实现了旧脑细胞所有的功能。这个可能的结果对同一性理论来说是个反例，因为这表明心灵不必非要有大脑才行。 在第二种情况下，该程序没有影响你的行为，却抹去了你的意识。你的行为举止一如既往，你却无法控制——甚至根本无法意识到一你的身体在做什么。这项手术将你变成了一个僵尸(zombic)。僵尸是一个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行动却对自身的行为毫无意识的存在，就像个梦游者一样。第二种情况是行为主义的反例，表明有心灵不仅仅是有正确的行为倾向。 在第三种情况下，该程序没有影响你的意识，却影响了你的行为。手术使全身瘫痪，你可以意识到周围的一切却无法动弹。这与患有卢伽雷氏症，只能移动左手几个手指的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 Stephen Hawking)非常相似。最后的这种情况对逻辑行为主义和同一性理论来说都是反例，因为它表明拥有心灵并不需要任何行为倾向或是大脑。 思想探究 神经假体 假设你的大脑正在坏死，你生存的唯一希望是将它换为硅芯片。你会这样做吗？假设这个替换程序有许多成功的先例，而且据做过这个手术的患者反馈，他们感觉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这个信息会影响你的决定吗？ 逻辑行为主义是一种源自经验主义传统的心灵理论，这项理论认为心灵状态就是行为倾向，行为倾向指以特定的方式对特定的刺激做出回应。逻辑行为主义是一项唯物主义理论，它不假定任何非物质实体的存在；它还是一项还原论，它声称所有关于心灵的陈述都可以被转换为关于身体的陈述。这不是一种充足的心灵理论，因为它们无法解释我们心灵状态中的感觉特质，它设想的那种转换也是无法实现的。 认为心灵状态就是大脑状态的同一性理论比行为主义更为优越，因为它们可以解释心理因果作用。但我们有理由怀疑心灵状态可否等同于大脑状态，因为大脑状态可以通过经验观察认识到，而心灵状态却不可以。此外，拥有大脑似乎不是拥有心灵的必要条件，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一个没有大脑的外星人，或是用硅制造出的计算机，或是一个已将神经元替换为生物芯片的人是有心灵的。 来源：[美]小西奥多·希克、刘易斯·沃恩 著，柴伟佳、龚皓 译，《做哲学》，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8年9月，第99-109页。 注：标题为编辑所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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