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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国家卫健委发布《探索抑郁症防治特色服务工作方案》，提出将抑郁症筛查纳入常规孕检、高中及高校学生体检。《方案》的重点关注人群还有老年人和高压职业人群。 首先，这是一项不小的进步。 从忽视抑郁症，到关注抑郁症患者、探索抑郁症预防，的确是好事。 只是它同时也引起了人们的担忧。 方案确定了试点地区到2022年的工作目标，包括公众对抑郁症防治知识知晓率达80%，抑郁症就诊率提升50%、治疗率提高30%，非精神专科医院医师对抑郁症识别率提升50%等。 目标明确，行动迅速——这是中国人的做事风格，它在很多事业上都创造了奇迹。 但心理疾病防治这块真的有点不一样。 2018年9月，由中国心理卫生协会主办的第十一次全国心理卫生学术大会在京召开。这次会议提到，中国目前的心理咨询师缺口多达130万人。 国内心理咨询的现状是：相对于庞大的消费群体，合格从业者数量稀缺；相对于劳动者的收入，咨询费用昂贵（尽管相对于发达国家，我国的心理咨询费用不高）；校园、社区等免费心理服务质量参差不齐。 如果患者的病情较重，需要精神科医生开处方药，药物费用又是另一重负担。 由于抑郁症治疗需要巨大的投入，一个严苛而冷漠的社会往往将他们视为累赘。 帮助抑郁症患者控制病情，不仅需要花费金钱，还需要建立“支持系统”，即亲友、爱好、事业、信仰等。其中，人是最重要的资源。 最近微博上热转的一则抑郁症病例就展示了来自亲人的打击：  图源微博@愁容骑士典当记 这样的情况在国内很常见。 “年纪轻轻有什么抑郁症”“我看你就是太孤僻，多出去社交就好了” ；“你抑郁我还抑郁呢，我为你付出多少你还敢抑郁”…… 一个人的抑郁，仿佛是在打周围所有人的脸。 许多专业人士提出，抑郁症青少年的父母比他们更应该接受诊断和治疗。这种需求后来催生了“家庭治疗”(Family Therapy)，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到今天，它一直是西方社会主流的心理疗法之一。 中国父母对抑郁的深恶痛绝，来源于他们自己身心的疲惫。多一个问题，意味着他们又要多付出一点。伴侣之间同样是如此——看过985相亲平台“陌上花开”上的贴子之后，我们会发现，国人对“效率”“最优解”的追求有多疯狂。在人们的想象中，一切都不能出错、不能暂缓，开了头，就要以最大的速度冲下去，尽快得到最完美的成果。 人们恐惧算法，却没想到自己潜意识里也早已规划出一套人生算法，不合己意的就要立刻删除。 人们以为，删掉“不够好的”，“更好的”就会自动填充。 然而真实的情况往往是，一个被允许保持完整的人，可以一直带着“不够好的”部分活下去。它也许会慢慢恢复，焕发新的生机；也许会持续存在，但不发作；也许会偶尔出格，但可以再次平息。 只有当 ta 被身边的人强行忽视和打压了，才会真的残缺。 这种歧视也产生了新的连锁反应：许多抑郁症患者会希望遇到完美的伴侣，供给自己无法获得的金钱和情感，把自己和“危险的外部世界”隔开。而抑郁症患者身边的人，则会更加厌烦无止境地提供支持，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最后，这些人连一点应尽的本分也不会做，直接抛弃和歧视抑郁症患者。 一位心理咨询师曾讲过一个故事：女孩患上严重的强迫症之后，亲友都对她避之不及。后来她机缘巧合结识了现任男友。他既不会如临大敌地晾着她，也不会花费大量精力去安慰她。他正常地工作、生活，给予她正常恋人应有的陪伴和支持，也协助她处理强迫症发作后的烂摊子。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她的救星。而女孩的强迫症，后来也在正规的医疗干预下慢慢地治好了。 这个案例反衬出了某些“正常人”的焦虑——事实上他们无法得体地尽到健康人的本分。在一个文明社会里，人有义务给予每个人最基本的尊重和体谅。现实中，一些“正常人”非常的强硬、冷漠，他们不具备基本的礼节和善意，反而认为先行歧视他人是正当的，是在“自卫”。 上文案例中的男士，明显没有去做一个无节制的供给者，他只是发挥了自己温和理性不逃避的品质。而这种品质，原本是每个自诩健康的人，都应该具备的。当你是高校学生，你就平等对待得了抑郁症的同学；当你是一位家庭成员，你就在能力范围内温柔包容，不因此而找茬发泄；当你是一位与之相关的高校或社区工作者，你就尽量保护有抑郁倾向的对象。 这个世界上有过许多冒进的、不成熟的指标，但它们最终要靠人去执行，也以人为最终目的。个体所能做的，是相信那些不变的真理——与人为善、互相帮助。 如欧美也曾经历过心理治疗乱象丛生的时期，我们可以期待国内的心理治疗领域越来越成熟，每个人得到更充分的服务。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说起这个尚未充分认识心理障碍的时代，就像我们今天说起抗生素应用之前的年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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