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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志清 | 小学糗事——献给蔡店小学辛勤的园丁

 印象黄陂 2020-09-13

  

文 | 程志清(蔡店|宜昌)  图 | 网络

1959年8月30日,我堂而皇之地来到蔡店北庙小学(以前都是偷偷来摸菩萨的。北庙小学,即蔡店小学前身)。

一进大门,只见天井上方正厅通体浑圆的大泥菩萨下,摆着一张课桌。课桌旁,坐着梳搭毛头的中年女老师,大大的眼睛,方圆的笑脸,操着黄陂口音问:

“俟来上学的不?”

我点点头。

“叫么名字?”

“程志清”,我一板一眼地把妈刚给我取的学名报上去。

“嗯地伯待做摸?”

“商店的。”

“妈做摸?”

“冇做摸。”

“数个数看哈子。”

“一二三四五……”我把哥们几天前教的数数一直背到二十。

“好了,好了!嗯明朝待咧个房的弃上课”。

我没动,一直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她就是我的启蒙老师,一年级(1)班班主任罗桂珍。

“嗯走撒!”罗老师示意我可以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我怕迟到,没吃早饭就来到学校。刚进教室,就看到奶伢、观汉、小苕等一干“窕兜”(光屁股)朋友嘻嘻哈哈地等老师分座位。我个子不高,坐在一排2号位上。

第一节课,无非是新生应该注意的事项,诸如课程表,课堂纪律,作息时间等等。我印象最深的,是老师说上课听讲要挺胸手背后。这要求,可把我的同桌程喜珍坑苦了!

以后的课,只要同桌坐姿不正,我就用脚踢她,她不听,我就举手向老师告状。一直告到罗老师把我俩分开坐。

人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小学的我,真是怎一个“愁”字了得!这个“愁”,来自我经常上课迟到。由于我家人多,早饭总是吃得晚。吃完早饭上学,已经上了半堂课了。

开始迟到,班主任还准我进课堂。以后罗老师就不客气了,她把擦板往教台上一拍,厉声道:嗯跟我站倒!

我只好委曲站着。同学们都回过头来看我,窃窃私语。我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自此,每逢迟到,罗老师不再吼我,也不示意我进教室,我一直站着听完半堂课。

因为经常罚站,仇恨罗老师的种子就埋进了我幼小的心灵。

以后,我时常为迟到发愁。提前吃早饭,这不是我能做到的;老不吃早饭,大人又不让。只得含着饭,往学校跑。

五九年,我家早饭大多是“稀搞粑”。跑急了,肚子咚咚直响。到了班门口,肚子不响,气却喘不过来,还是迟到。也罢,罚站正好休息一下。

一个周六的傍晚,我在大巷口打珠子,老远看到罗老师朝我家走。

不好,罗老师走访来了!当时老师常常对问题学生进行家访,不似如今,问题学生常常要对老师进行家访送礼。

我抄近路来到家门口偷听。

“朱各嫂,吃了不?”罗老师是街上王姓的媳妇,算起来跟我家还沾点亲。

“还冇,还冇,坐,坐……”妈忙不迭地招呼。

“我来是问哈子,嗯地四(本人行四,小名四)么样老是迟到呢?”罗老师把“呢”字拖得老长老长,好像拖长了才解气!

“怪我,怪我,鹅地饭太煮暗了。”妈满脸愧意回答。

“嗯朗嘎能把饭做早点不呢?”罗老师带恳求地问。

“嗯地四迟到,我不罚站,纪律不允许。罚站,看倒个伢站半堂课,心的又过不得。”老师又补充了一句。

“嗯,好,好,做早,做早……”妈连连应允,并且补充道:“鹅地四待学校要是调皮,嗯只管洋倒打,只当是嗯地伢样的,莫存倒。”

那时,家长都信奉严师出高徒,不护小孩。

听到这,我眼泪不住地流。恨罗老师的种子彻底泯灭。

最终,我采取了先饿着肚子上完第一堂课,下课再跑回家吃饭的办法(我家离学校近),才算解决了迟到的问题。

小学一年级算术,无非是数数和加减法,我一学就会。对此,我兴趣不大。

一年级语文,上完汉语拼音后,就学一些简单的汉字。什么“大小多少,上下来去”“前后左右,东南西北”等等,也是枯燥无味。

一年级下学期和二年级课文中的一些简单文章,我倒是特别感兴趣。例如:

秋天来了,

天气凉了,

一群大雁往南飞,

一会儿摆成个一字,

一会儿摆成个人字。

例如《小猫钓鱼》等课文。

这些描写自然现象和表述富有哲理的小文章,常常引起我的童心,下课时老是翘首望天,看有没有大雁往南飞。

有时上课思想开小差,双手支着脑袋冥想:小猫钓鱼为什么一会儿捉蜻蜓,一会儿抓蝴蝶,三心二意的!虽然想不出个子丑寅卯,但还是觉得这个世界蛮有意思的。

回家问大人,忙于生计的他们,哪有心思回答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呢。

刚上小学,我很喜欢课间活动,男生捉迷藏,打珠子,摔撇撇;女生跳房子,踢毽子。冬天天冷,同学们都在教室的墙根挤油干干。

有时,有人用力过猛,把前面的人挤“彪”了,后面的人全部倒地。大家爬起来,一边拍灰,一边哈哈直笑。

读到三年级,我们离开北庙小学,搬到刚刚建好的新学校。

三年级的班主任齐善,也是个女老师,很严厉。但是,齐老师很喜欢我。三年级,我的收获大,“底子”也掉得大。

收获大,就是我被评为甲等三好学生,当时甲等三好学生全校只有三人。奖品是一支精美钢笔,这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可是件奢侈品啊。当时我舍不得用,给在三中上高中的二哥享用了。

至于“掉底子”的那件事,至今老同学之间还作为笑料。

三年级那年“六一节”,齐老师要我上一个节目,朗诵课文《叔叔收下吧》。舞台设在校正厅门口,由几十张课桌搭成。演员统一要求穿白衬衣,蓝裤子,系红领巾。

我没有蓝裤子,齐老师临时找来一条给我穿上。结果裤子不合身,老往下掉。我边朗诵,边撸裤子。逗得全场师生轰场大笑。

自此,同学们见面就笑我:叔叔,撸下吧。

事后妈问:“‘撸下吧’是么意思?”

我不好意思地答:“不是撸下吧,是撸裤子。”

四年级,我们开始学珠算。每逄珠算课,同学们的书包上都挂起算盘,跑起来“嗒嗒”直响。上课时,整个教室简直就是一个计算机房。

讲台上,老师李德明拨动的大毛算盘倒无声响。讲台下,四十多把小算盘“三下五去二”地拨弄,“啪啪啪”直响,课堂像枪声四起的战场,煞是好玩。

音乐课更是舒心。课前,几个同学刚把风琴抬进教室,同学们就围在风琴旁,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抢弹过瘾。此时,走进教室的音乐老师王锦斌,只是笑眯眯地用满口汉腔招呼同学们回到座位。

音乐课除了全体学唱外,一般还要同学们站起来独唱,由王老师弹琴伴奏。

唱得好的同学,王老师常常点头微笑,表示赞许。对那些五音不全的直嗓子,老师也是笑咪咪地纠正,那是一种宽容的笑。总之,整堂音乐课都是在歌声笑声中度过的。

自然课由副校长王作希亲自教授。王老师温文尔雅,和蔼可亲。

一堂自然课,什么九大行星、银河系、太阳系;什么日全食、月全食;什么潮汐,王老师总是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天体的运动变化,一下子把我们带进了神奇莫测的宇宙,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进入高年级,则是由教学水平很高的胡幻农老师担任我们的班主任。胡老师讲语文课,从字词句,段落大意,到主题思想,布局谋篇,分析得浅显明白,易于掌握。

胡老师的地理课风趣十足。讲云南吃虫子的花,讲广东长胡子的榕树,立马把我们带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讲海南的香蕉,福建的龙眼,皮是如何的黄,芯是如何的白,口感是如何的软糯甜蜜。引得我们这些只见过桃子、李子、西瓜、香瓜之类水果的孩童满口生津,无不馋之。

胡老师不仅教学水平高,而且调教调皮学生也有一套办法。

学校门前有一口池塘,我们叫徐各大塘,水很清,是镇上最大的塘。夏天每逢午睡时间,班里就有不少同学偷偷去游泳。直到上课铃响,大家才匆匆忙忙赶到教室。

询问迟到的原因,都说饭吃晚了。

胡老师自有公断,他让迟到的同学自己抠脚管,脚管出现白印的,说明游泳了,一律罚站。放学了,他把游泳的同学留下,让人带信,叫家长领孩子回家。

从此,学校、家庭齐抓共管,午睡时间游泳的现象很快就杜绝了。

上大字课,墨水带来带去,会搞脏书包和衣服。有的同学就课桌下扎个洞藏墨水,这样一来,教室的卫生很难打扫。

胡老师知道了,就让打洞的同学,上讲台用手抠洞。有个同学不抠,老师强按,结果自己的手指给擦破皮了,鲜血直流。胡老师简单包扎后,继续上课。

自以后,同学们再也不敢打洞藏墨水了。

小学六年,是糗事不断的六年,也是混沌初开的六年。是蔡店小学的恩师们,裁愚顽,引正道;损有余,补不足;去蒙昧,启心智;把我们这些懵懂的孩提,引向知识的海洋,引向人间正道。

人说老师是园丁,其实老师更是开天辟地的盘古,是补天的女娲,是射日的后羿。没有老师的指引,我们仍是糗事不断,依旧蒙昧愚顽。

回忆小学糗事,以此怀念我们的恩师!

本文作者程志清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程志清,蔡店人,就职于葛洲坝集团公司,现退休,居宜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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