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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清随笔:我的家族史

 印象黄陂 2020-09-13

  

文 | 木清 · 图 | 网络

我家世代佃农,住在黄陂北乡柿子树店附近的一个小山村石板凹,租种柳家畈祖产公田,交租后剩余维持家计,可谓清贫至极。据老辈传言,祖上是从江西南昌筷子巷过籍,何年何月,在什么地方入户,又从何处出户至石板凹落地生根,我已无证可考。

约在清朝同治、光绪年间,我的家族最为兴旺,我太祖爷养育了五儿二女,大女嫁在磨盘北,今属姚集的王家冲,生有二儿;小女嫁在长岭红桥邓家塆,生有二儿二女。我家是大房,养育有大伯崇林,我的父亲崇斌。二祖父成家后出户至二祖母娘家边的铁家塆自谋生计。

至民国初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加之瘟疫横行,民生至艰苦难熬之年,三祖父成家不久去世,后人也没留下一个。四祖父成家并养育一女汉芳后,不久也离世,想将四祖母转嫁五祖父,未圆房五祖父也撒手人寰,四祖母后改嫁长堰彭家大堰而去,家族兴旺到此水落三秋。

这就是当时农民生活的一个缩影,也是中华民族的一种普遍悲剧。令人心酸呀!

三祖母叶老孺人

三祖母河南漯河人,民国初年南下湖北黄陂,也是无法生存,十几岁南下逃难,后嫁给三祖父。三祖母给我讲过两件事,一是黎元洪总统在北京离世后扶柩还乡,路过漯河,她们一大帮人去路边看热闹。二是河南的过年习俗,到腊月底家家做好面食存放在大缸中,招待亲友,直到年过月尽,跟过去北京人的生活方式相近。

三祖母嫁过来后不久,三祖父就离世了,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娘家又远在河南,北去娘家也无人,留在我家——苦命的老人就和我伯父崇林、我父亲崇斌及侄女汉英一起生活。

老人受旧的封建毒害,裹一双小脚,个头也不很大,但有很多优秀的特点——

① 心灵手巧,会料理生活,纺纱织布,刺绣女工,无一不会。

② 吃苦耐劳,虽然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但居家过日子的一切琐事,几乎全包,做饭洗衣,种菜,缝补衣衫,做鞋做袜,从天亮起一直忙到深夜,从无怨言。

心地善良,待人接物相当周到,所有亲朋都很敬重她老人家,特别的几件事很受人感动。孤女汉英,三祖母视同己出,直到养大成人出嫁;孤儿恩德,自小因病失聪,人们叫他聋子,他父亲死后,娘无力养活他兄弟二人,改嫁红安而去,留他一人自谋生计。

恩德当时很小,只有十来岁,三祖母在其生活起居方面照料得很好,以至于生存到五十多才去世。还有中元,大名崇桢,只有一岁多时,他娘由于生活所迫,当然也有其他缘由,丢下他父子而去,也是三祖母无微不至地照料,才得以长大成人。

慈悲为怀。由于自身命苦,三祖母一心向善从不杀生,家人也不吃野生之物,像甲鱼、乌龟之类。由于自身命不好,她老年后归入佛教,带发修行,成了佛门弟子,吃长斋、做善事。

一个表侄女,小名娥伢,大名刘文清,其父长年在广东一带卖耍货,很少回家,其母生活艰苦,托我三祖母将其给一生活出路,带给本村侄儿做童养媳,其年只有五六岁,三祖母带在身旁,教她做女工,教她持家本事,教她做人道理,直至成家。疼爱儿孙,体贴入微。

勤俭持家,精打细算,在生活困难时期,如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基本是糠菜半年粮,瓜果杂粮,野菜,甚至枝叶,三祖母都能精细地加入餐饮,其用心良苦,不言而喻。特点之多我无法言表。

一九六六年底,三祖母不幸摔伤,一九六七年三月去世,终年近八十岁,劳苦一生,愿上天保佑苦命的老人吧!

我的伯父崇林大老先生

我伯父长房长孙,小名雨林,大号崇林,受传统教育很深,孝敬老人,忠厚传家,本分做人,吃苦耐劳。他名义上是一家之主,实质上就是我家的无偿佣人。

伯父命运多舛,有过我大妈,还养育了一女。三十年代末天花霍乱流行时,女儿夭折,不久大妈也染病离世而去,丢下他一个人。后来,伯父就和三婶母,胞弟及堂妹共同生活。田地劳作,家庭琐事,他几乎全包,包容之心可敬可爱。

我出世后,家庭口头约定过继给伯父做儿(但没有文字契约),他对我相当疼爱,待我像亲生儿一样。一九五九年,伯父不幸摔伤,也没得到有效治疗,立秋后离世,终年不到六十岁。

我的父亲崇斌二老先生

我的父亲大人,命也很苦,未出世,祖父撒手西归,小名“孝”,尊号我想应为崇彬,因胞兄叫崇林,后改叫崇斌。

父亲小时身体很虚弱,重体力活吃不消,在亲朋的介绍下去汉口金龙面粉厂当学徒。金龙面粉厂是日本人当老板,一年冬月,我父亲突然大口咯血,病得很重,日本老板得知后叫拿上他的名片,到一日本人开的诊所打了一针,病情大有好转。我得知后想到,日本人不全都是坏蛋,还是有些有良心的好人!

解放后,公司合营,面粉厂撤销,转到武汉印刷厂,父亲到汉口民意四路做了一名杂工,由于没有技术,薪酬很低,每月二十几元,生活简朴、节衣缩食。后由于大伯去世,家中无主要劳力,上有婶母,下有妻儿幼女,生存维艰,父亲于一九六二年返乡,一家人清贫过日子。

由于祖父去世早,日子很苦,祖母在我父亲一岁多时,出于无奈,丢下两个儿子改嫁到大埠街老鹳冲去了。后来,我父亲和隔山弟妹,由于有一半血缘关系,一直来往,直到父辈两房老人离世后才断绝往来。

父亲解放后在工厂参加扫盲班后还初识文化,对我们教育帮助很大。他怀慈孝之心,家庭和谐,生活朴素,但一贯体质较弱,从工厂返乡后,农村体力劳动强度大,生活艰苦,一年比一年差。

五十岁左右,父亲患上了帕金森综合症,当时没有很好的医疗条件,经济也很拮据,病情一年重似一年,最后丧失劳动能力,基本不能自理,一直拖到一九八一年二月含恨离世,终年六十八岁(1913.4.24~1981.2.12)。

我的母亲陈家菊老孺人

我母亲一九一八年生,娘家赵畈大陈湾,我外祖父养了我娘姊妹三人,没有男孩,我母亲的大姐嫁在长岭新华殷家店罗家,小妹嫁在大陈潭刘富塆王家。由于没有兄弟,家庭地位很低,说不上话,当不了家。

母亲来到我家后,十多年没有生育,直至三十三岁,才生育了我这个宝贝儿子,真是天上下了星星,后又养育了大妹春华和小妹贵华。小妹贵华,由于先天不足,一九六四年夭折。就我和大妹存活下来,也是我娘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二人拉扯成人。

我娘一生贤惠,待人接物体贴周到。她吃苦耐劳,事无巨细,粗活重活,勇于承担;居家过日子,精打细算,由于子女来得迟,相当疼爱,从不打骂。她有很好的容人之心,也从不占一些小便宜。

娘宽厚待人,解放后,农村实行互助组,合作社搞大协作,她吃苦带头带领全村中年妇女,积极参加生产劳动。母亲也参加过妇女扫盲班,但识字不多,主要是为家计操劳,纺线织布,做鞋做袜,哺育子女,种田作地。

特别困难的那几年,是在大伯去世后父亲在工厂,工资低,天地收成差,入不敷出,子女年幼,出不了什么力,还有婶母在堂,生活真是困苦到了极点。

当时生产队靠工分吃饭,我娘一个半劳力,一天满工计七分,一月才能挣二百分,一年也只有两千分。粮、油、柴草等一切只按工分,我家年年都成缺粮户,真是缺衣少食。无奈之下,左右为难,父亲才忍痛申请返乡。

我娘为人和洽,邻墙隔壁,相处很好,特别是我三祖母的表侄女娥伢,我后拜为干娘,她们亲如姐妹,做事有商有量,互帮互助。我娘胞姐,堂妹们关系也很好。特别是胞姐家,解放后土改划为地主,在唯成份论时,还搭救她家儿女,帮助渡过难关。一九六一年冬,我外祖母去世后,娘才很少回娘家。

我娘吃苦较多,体力劳动过重,体质衰退过早,五十左右染上风湿性心脏病,无钱医治,到我参加工作后,象征性地带去黄陂医院检查过一次,也无力回天。

我娘于一九七五年腊月初三去世,当时我还没有成家,真是死不瞑目呀!我苦命的老娘,终年只有五十七八岁(1918.6.16~1975年腊月),连一个甲子都不到,叫她老人家怎么走得安心,时也,命也。

我的堂叔崇君老先生

我堂叔崇君,二祖父的儿子。二祖母汪老孺人养育了一子一女,女儿出嫁在长岭秧鸡坡闵家寨,堂叔解放前到汉口当学徒,解放后在汉口民生路黄陂街洪益巷杂货店当店员,婶母是桥头边东厂畈李家,只生育了一个堂姐淑兰。

堂姐家条件较好,一家三口居于市中心,廉租房,店家合一,学校近便。一九六二年,堂姐高中毕业后考上中南财经学院专科,成为专业会计,后嫁给汉川人,还是大学生,搞无线电专业,是汉口某无线电厂技术干部。

堂叔一九八一年春去世,比我父亲早走一个星期左右,婶娘李氏活到九十年代初,后来由于两家环境相差太远,也就疏远了。

附记:我父亲返乡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主因,大伯去世,人们没有缓过劲来,生存艰苦。回家时在长岭下车后无力,雇一脚夫挑回家,二十多里地,报酬一二元人民币,当时民生之苦,可见一斑。

——2019年11月

本文作者木清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仙河钓叟木清,50年生人,共产党员,从农民到工人到国家教师,中学高级教师,黄陂北乡柿子树店人,已届古稀,曾是学会会员,长岭诗词协会会员,现已退休,赋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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