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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散文】赵恒平《老家，寂静地矗立着》 【作者简介】赵恒平，中学语文老师，已经在《微型小说选刊》《杂文报》《演讲与口才》《中国教育报》《语文报》发表各类文章数百篇。现受邀为多家教学类报刊写稿。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磨蹭到腊月二十九，还是回家了，毕竟明天就是大年除夕。改革开放和打工带给村子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一条水泥路在村庄内蜿蜒盘旋，不时还能够看到某户人家的房前或者屋后，停放着一辆挂着外省车牌的小车，那是在外打工的人开回来的。退耕还林、粮食直等政策，使树木得到有效地保护，青翠不时映入眼帘，冬天的寒气被吹走不少。 随便走进哪家，那家都会拿出早就置办好的年货来招待你，不过都是从集市上买来的。像我们小时候自己种的向日葵、从树上打下的核桃等已经没有了。谁也没有闲工夫去操持这些，费时又费力，用钱买方便又省事。母亲一如既往地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餐是丰盛的，午餐是丰盛的，晚餐是丰盛的。不过除了小孩子对其中的某个菜狼吞虎咽外，其余的人实在是无福消受这些丰盛的食物。新年的气息已经很浓郁，性急的人在腊月二十九日的晚上就点燃鞭炮、放起烟花。受到感染，人们纷纷燃放起鞭炮礼花来，一时间，鞭炮声震耳欲聋，烟花璀璨明亮，硝烟好不容易慢慢随风飘散，村子才刚刚恢复寂静。还没有合上眼睡一觉，吃年午饭放鞭炮的声音又响起了。 老家不看重年夜饭。以前过年那天，吃过午饭，大家就吆五喝六地聚集在一起游玩，现在没有了。电话铃声、短信嘀嗒声此起彼伏，都是互相拜年的。人们相互转发着“恭喜发财”“新年快乐”之类的短信，有些大意的人在转发前竟然忘记把别人发给他的短信里的姓名改成自己的。不过谁也没有闲暇来纠正这点，只要心意到了就行。年轻人偶尔在路上相遇，也急忙地谈几句哪里的工钱高，哪里的活儿多，哪里的钱好拿的话，然后就告别。他们知道，这个村庄是他们的，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他们喜欢的是外面的世界，外面挣钱，简单又快捷。 生活富有了，不再为过年送什么礼物而烦恼，于是走亲访友的人多了，礼品也丰厚了，但都是匆匆忙忙。放起鞭炮、搬下礼品、品两口茶、寒暄一番，在主人的盛情挽留下，坚决告辞，然后再到下一家，一如一种设定的程序。直到吃饭时间，仪式才告一段落。某位幸运的主人终于有机会为忙碌了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的饥肠辘辘的客人准备一顿大餐。酒杯刚刚摆上，饭菜还没有端上桌子，客人的手机铃声欢腾起来，客人家也来了客人。在主人的叹息声中，客人匆忙扒拉几口，算是答谢了主人的盛情，急忙走了。谁都缺少时间，谁都忙。打工的人在腊月二十六七还没有回家，而返程的车票早就稳稳当当地放在皮夹里。刚到初三初四，新年气息就悄然地散去，打工的人匆忙地向外走，村子里就只剩下老弱病残。 最闲的当然是村里的老人，他们偶然聚在一起闲话，无非是张家的小子挣了钱，开了一辆车回来，李家的娃不错，过年前在城里按揭了一套房子……“你家的儿子了不起啊，城里的房子装修好了，过年后，你就到城里享清福啦！”一位老人对另外一位老人说。“不是享清福，儿女们还要出去打工，我要去送孙子读书，老了还要受罪哟——！”另一位老人高兴地说。大家于是恭喜一番，被恭喜的老人满脸红光。“哎！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我们几个老哥们经常坐一坐，那就最好。”“是啊！老孙头过年前一天走了，我们老哥们越来越少了。”老人们都沉默了。他们也曾经像他们的儿孙一样，是这片土地上叱咤风云的主人，有的也曾经像儿孙一样走南闯北。而今天，他们只想安静地呆在这片土地上，走完余生。可是这已经成为一种奢侈。村上没有学校，儿孙们也不愿意呆在这个地方，他们不得不随儿孙走向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叹息一阵，默默散去。 我去看过村小，除了竹篱笆墙换成砖墙，牛肋巴窗换成玻璃窗，其它的没有任何改变。一个孤零零站立的篮球架、半张石制的乒乓球台，向人们诉说着它们曾经担负的使命和不甘心被抛弃的命运，周围的房子都比学校好。 我问父亲，为什么不把村小修一修。父亲叹一口气说，还有谁家的孩子愿意在村小读书呢？是啊，自从大学扩招后，全乡老师的数量越来越少、年龄越老越老，唯一的新面孔就是每年的志愿者，不过都是一季的候鸟。连乡镇中心小学都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何况村小呢？毕竟不能够耽误孩子一辈子呀！城镇化、撤点并校……让村里的人，都逐渐走了，村子正在逐渐地消逝着。 为了让孩子读书，家长都把孩子送出村子。孩子一走，一个家差不多就走了一半，甚至是一家人。村子里的人就以这种逆流方式向上走着，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孩子走了，村子里就没有生机了。村子里除过年热闹几外天，其余时间都是寂静的，了无生机。 打开电视，广告居多。手不停地把遥控板翻动，最后还是定格在少儿频道。也因为如此，所以在外的小孩子对于回家过年并不如父母那样排斥。 无聊躺下，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到处白茫茫一片，一切都被遮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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