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怀念母亲 | 作者:王先奎

 大河文学 2020-09-15

怀念母亲

作者:王先奎

每年的“清明节”、“母亲节”、“重阳节”、“春节”,我都会深深地怀念我的母亲。一柱清香思不尽,两行热泪谢深恩。
今年,是母亲诞辰92周年纪念日,我要通过冥冥虚空,传音苍穹,问候母亲:你在天堂还好吗?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母亲虽然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三年了,可她的音容笑貌常常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母亲原本是乡下人,虽说在乡下长大,与庄稼结缘,可她却背朝黄土而不染,像一只白鹤独立鸡群。听外家长辈们说,母亲嫁给我父亲之前,还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身材高挑、苗条,容貌秀美、端庄,性格果敢、坚强,气质质朴、不俗。
自打记事起,母亲嫁给父亲后,就肩挑全家的生活重担。先生下我的大姐和我的哥哥,紧接着也有了我。我是“大跃进”时代的头两年出生的,由于家里无劳动力,父亲长年跑船在外,母亲便用一根长长的布带,将嗷嗷待哺的我捆扎在她的背上,终年在灼人的炼钢炉前,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挥汗如雨,大炼钢铁。同时也为了养家糊口,努力挣取那价值一毛钱还不到的日工资。然而,一年结束按分配到手的工资却远远买不回全家每月的供应粮食。即便加上父亲省吃俭用捎回来的钱、粮,也远远不能维持大姐、大哥、母亲和我还有出生不久的三弟全家五口的生计。每到一日三餐(但多数时间是一日两餐),饭桌上便响起了锅碗瓢盆交响曲,满满一大铁罐间搭着百分之八十红苕、土豆的粗粮饭,一大铁锅的米汤炒青菜、萝卜,还有一大盘泡菜,转眼之间便一扫而光。最让我们感到激动和兴奋的,便是垂涎已久的一个月打一次牙祭。每个月的某一天,只要看着母亲的脚步跨进了食品站,我们姐弟便怀着忐忑的心情期待着,当看到母亲手里提着用全家的定量肉票买回来一小块猪肉,我们姐弟就会高兴得相互庆贺。母亲将一大盆和着大量佐料、配菜的猪肉丝端上桌,兄弟姐妹再也没有平时那种相互谦让风格,四五双筷子不停地交错翻飞,不一会儿,一大盆肉丝便见底了,但仍然意犹未尽。母亲端着饭碗,却没有动筷子,看着我们腊黄的脸,眼里总是噙着泪花。一到晚上,不顾一天的劳累,母亲就拼命地纳鞋底做针线活,紧皱双眉,一言不发。有时内疚得紧紧搂住我们姐弟哭着说:“娘没有本事,让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我们姐弟都很懂事,哭着争先恐后为母亲揩着眼泪,齐声说“我们不饿,我们不饿。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城镇居民大多数家庭都是如此,人口多,家庭收入低,吃饭穿衣等所有生活物质,全靠计划供应购买。虽说我们全家八口人,但母亲在街道石灰厂上班,父亲也在南坝木船社工作,原以为全家人会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日子却十分的艰难困苦。母亲起早贪黑,肩挑背磨,除用每日做工挣得的一点工资,加上父亲省吃俭用寄回来的工资,紧巴巴的拉扯着全家的生活开销,还得为大姐、大哥和我的学费急得焦头烂额。1973年,我初中毕业,早年毕业于四川大学,时任我班主任的郭俊淑老师多次登门游说我母亲,说我是块读书的好料,让我继续上学,切不可耽误了我的大好前程。母亲虽然被郭老师一番肺腑之言打动了,说服了,可严峻的现实,也仍然只有让郭老师一次次带着无奈和遗憾走出了我的家门。
母亲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原本刚直的脊梁被压得弯曲了,乌黑的秀发也开始变白了,皱纹亦残酷地刻在了她的额头,秀美的脸庞也变得黯然失色,姣好的身材也开始变得佝偻起来,那时她还不到50岁。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以后,我们姐弟六人都相继在宣汉境内,成家立业了,后来三弟、小弟两人所在的军工厂迁到了成都。母亲也感到很欣慰。刚开始,母亲不愿离开老家,舍不得离开老屋,离不开一起生活居住了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便由居住在五宝老街的大姐、大哥赡养照顾。为了让母亲的生活和医疗条件好一些,我和妻子便让母亲进城来居住,一段时间后,她不适应城市的喧闹和高楼大厦,尤其是适应不了我家居住在七楼,上楼下楼爬得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在某军工厂工作的三弟和小弟便把母亲接去赡养,由于条件适宜和三弟夫妻对母亲周到细致的照顾,母亲多数时间都是在三弟家和五宝老家颐养天年。
母亲终于病倒了,是为我们姐弟六人长大成家累病的。那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我和妻子把她接到县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子宫癌,且已到了晚期。母亲不得不躺在病床上,而且平生第一次奢侈地住进医院。病魔已把母亲折磨得只剩皮包骨头,我和妻子精心护理着母亲。后来,母亲从同病室的病友那里知道了自己患的是绝症后,便一再坚持要把她送回老家。她说,一是不愿再让我们冤枉地为她花钱,二是不愿死在城里“爬高烟囱”(火化)。并反复要求在她死后,丧事要办得热热闹闹的,一定要做什么“过奈河桥”、“破血河”等之类我听着如坠云里雾里的殡葬道场节目来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我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不知怎么就冲着她吼了起来:“你儿子身为一个国家民政干部,怎么能带头大操大办丧事呢?”母亲闭目不语,眼角流下了凄楚的泪水。看到母亲的样子,我的心碎了,我躺在母亲的怀里哽咽着哄着她:妈妈,你放心吧,我会照你的要求去做。母亲去世后,我“欺骗”了她,没有履行诺言,和全家六位兄弟姐妹一起把丧事办得文明、简单、朴实、热闹。
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三年了,我除了深深的愧疚外,有的只能是回故乡的时候,在生我、养我的母亲坟前的痛哭和深深地忏悔,有的只能是在她的坟头多添几捧新土,祝愿她老人家天堂之上,一切安好,早登极乐,位列仙班。

 ● 

作者简介:王先奎,四川省宣汉县民政局退休干部,市、县作家协会会员,县民间文学艺术家协会副主席。《青年文学家》《文苑》《文学芳草地》《南京中山文学院》《人民日报.海外版》《人民日报.时代潮》《解放军报》《中国社会报》《乡镇论坛》《经济日报.农村版》等全国25家文学、新闻报刊特约记者、特约作家、特约撰稿人、特约通讯员。

◆ ◆ ◆  ◆ 

责编 | 王芳     编辑 |王世杰     图片 | 网络

转载时请注明来源 | "大河文学"(ID:daheliterature)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