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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 情系杏花坞(九) | 作者:吕清宜

 大河文学 2020-09-15

情系杏花坞

作者:吕清宜

第八章

小亮,小亮

雪后杏花街,白雪皑皑。
天色还早,细细长长的街道,行人稀少。却见一个高挑小伙子踩着没脚深的积雪,行色匆匆地走着。他背负着高高的、鼓囊囊的行李卷儿,脚蹬长筒胶靴,身穿崭新的秀士登风雪衣,雪衣帽子裹住头和脸。由于行走太急,由于没有停歇走了很长的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口中不时呼出乳白色的气体。
他是来走马上任的。之所以这般匆忙这样着急,是因为在一种他认定最为重要的事情上,天公不作美,让自己患了感冒,还遇上这般鬼天气。让他更气恼的是,妻子不是鼎力支持丈夫在事业大展宏图,而是婆婆妈妈、哭哭啼啼拖后腿。身体没痊愈算什么,大风大浪算什么,穿大长筒靴又算什么,俺张小亮就这个性,她不是不知晓,却又不能理解。女人嘛,只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这个小伙就是张小亮,也就是自荐要到乡里重点中学——“八一”初中承包毕业班的那位。张小亮大步流星地走着,脚尖总是踢起雪沫儿飞出老远。他脚下走路,脑袋想事儿,脑海里交叠出现几个人的影子。妻子的影子好不容易褪去,可继之而来的是李明凯、黄慎远、李胜等人的影子。他们的表情不停的变化: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愠怒,一会儿平易近人,一会儿面目狰狞。反反复复,挥之不去。
这些人,都是他的顶头上级,却大有不把他弄去目的地,绝不罢休的之能势。用的着这样兴师动众吗?!李明凯派人踢门槛大约三四次,冯乡长的通牒也有两三个,黄慎远难听话能拉一骡车。那李胜也不算啥好人,自己调理西山初中,荣升的是高等学府,他也许高兴也许不高兴,好像支持又好像不支持。总之,比较阴险又比较狡猾。好像当校长的都这样吧,跟老师们想不到一块儿,总站在对立面。实际本事没有多少,上传下达,发号施令,拿权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般时候街上还没有其他人出现,只有他的足迹在他的身后跟随他保护他,不停地延长,歪歪扭扭,蜿蜒如蛇。“难道今天这街上谁家死人出魂儿……”他心里涌出短暂的恐惧,瞬间又荡然无存。他出汗了,索性解开领口,领口处热汗直冒。
在十字路口左拐北行,大约走上五六分钟就是他的目的地了。这段路坡度大,还凹凸不平,他感到自己越来越腿肚子发颤发困。他现在才理解成语“筋疲力尽”的全部内涵,原来竟是如此不堪忍受。妻子给自己煮的两个鸡蛋,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融消了。只剩下胃子和肠子了。“但是,不能趴下!”他对自己说。“你如果趴下,那就彻底玩完了,黄慎远会把你吃了的哦!”
“八一”“八一”,您的大门门槛并非高不可攀。从今日起,我张小亮就是您的人了。校园雪很厚,雪这么厚竟然无人铲雪。倒是有路可走,一条小路扭曲着爬上石阶。“台阶这么多,特么真的让人‘一步一个’上呀!”心里叫苦不迭,但还得耐性子支撑到最后。“奶奶的,”小亮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嘀咕道,“人呐,都死哪去了,咋不来给老子接风洗尘呢?!”

“八一”初中大会议室。
每周一例会雷打不动。今天的例会人员到的特别齐,齐齐整整四十几号人,诺大三间办公室人员却拥挤水泄不通。主席台上班子成员有:校长黄慎远,副校长王铭和李涛,政教主任李喜羊,教导主任谢俊辉,教研主任李薇姗,后勤主任张德。会议由副校长王铭主持。他讲道:
“各位老师,各位领导,同志们伙计们,今天的例会人员最齐,就连张小亮也到了,因此呢,今天的例会又是迎新会……”
当人们听到张小亮的名字时,都以四十分一秒的速度,齐刷刷地将目光锁定在坐在桌子犄角的张小亮身上。张小亮面部通红通红,但他依旧挺直身子,毫不示弱地全部接收所有不太友善的目光。
“各位老师各位领导大家晚上好,鄙人初来乍到,今后彼此交往,还望多多关照,谢谢大家!”
小亮不卑不亢彬彬有礼令所有人吃惊非小,惊愕之余,才鼓以稀稀拉拉的掌声。
副校长王铭继续讲道:“小亮同志是我校的新成员,而且刚来我校,对于我校的规章制度以及啥呀人情世故什么的不了解,所以呢,大家要多帮助他,还可以把自己的经验和教训给他说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精诚团结,要让我们‘八一’各门学科,在期中考试中继续保持头一名的位置。好,我就不啰嗦了,下面请黄校长作重要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吭吭”两下,黄慎远把淤积的痰吐进纸篓里,然后开始讲话:“各位老师各位在座的班子成员,大家晚上好!近一段时间大家在工作上辛苦了,本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此表示感谢!不过呢,今天我要讲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如果解决了,其他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饮了两口茶,黄继续说道:“这第一个问题,刚才王校长已经讲过了,我再重申一下,那就是这今后一定要精诚团结。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既然明白那就要做得更好,不要含糊,谁含糊谁吃日瓜面,谁捣乱谁我拿他是问!”
停顿大约十五秒(小亮心里默默地记时,这一点他保准不差一秒),又唾两口唾沫,继续说道:“这第二个问题就是合理利用教学时间的事。抢课上,拖堂、占堂等现象过去有,今后不能有。课程表是让用的,不是挂那里光让看的。俊辉呀,一会儿把这方面的规章制度再给大家解释一下,不要轻描淡写,要工笔重彩,越细致越好,越清楚越好。这第三个问题,就是咱们老生常谈的问题。三令五申多少次了,还有人打骂学生,甚至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让学生手捂火炭,这样体罚学生的教师必须重罚!简直在胡闹台,昨天还有家长告发某些老师严重体罚学生——让学生面向太阳罚站,还要直视烈日,说什么这叫‘教学苦肉计’,烫伤眼睛怎么办?!政教处明天这个时候必须调查清楚……”
黄的讲话被一种声音打断了,他眨巴几下蛤蟆眼,突然问道:“刚才谁出去了?!”
有人报告:“是张小亮,看样子是拂袖而去。”
黄慎远登时傻了一般,咽了好几口唾液,才发出一串“这……这……成何体统?!简直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黄校长几乎是在吼……

两周后的一天。
“八一”初中校长办公室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校长黄慎远感觉自己快要焦头烂额了。几乎所有的班主任到了,众口一词,都说“张毛遂”妄尊自大,不顾大局,一旦上了讲台就就九头牛也拉他不下来,拖堂,上烂课,哪里是在教书育人,简直是在误人之弟,甚至上纲上线,就差一点没给张小亮戴上“祸国殃民”的尖顶帽子了。
黄慎远轰走了这些人之后,就一个人独自发呆。约莫十几分钟,只觉得脑袋比篮球都大。心头恨死了张小亮:本来自己工作上是一帆风顺的,干校长之前之后都不曾有什么磕磕绊绊的,凡是有什么问题都鸡毛蒜皮,凭着自己上天赋予的才干,工作上的各种难题都能脚踢手划拉统统地夷为平地。可是,可是……张小亮是哪个树旮旯蹦的妖精,竟然能让自己如此被动,如此不可收拾?
他忘不了那一天张小亮前来报到的那副怪模样:长筒靴超过膝盖骨,面无表情。他那股“架势”分明是来讨债的主儿。“黄校长因何姗姗来迟,是不是公务繁忙呀?”从他张小亮绵里藏针的语气里,分明听出他的桀骜不驯,他老黄又不是什么训球,但还是忍了,不忍又不行,谁让他是冯皓钦定的“人才”。“姗姗来迟的是你张小亮,因何此时才来报到?”他黄慎远只有这么做这么说,才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变被动为主动”,这点小本事还是有的。“看你风尘仆仆的熊样,俺就不追究责任了,你就进屋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会安排你住哪里教哪个班的课,”话语权追了回来,校长权威立刻呈现。
“校长,我有个要求”张小亮嗫嚅道。
“啥要求?”黄慎远老大不高兴,“你怎么刚来就提要求?啥要求,快说!”
“我要干班主任,分课的事由我做主,”
“这件事得让教务处定夺……开个班子会再做决定吧!”
“那我……我……”张小亮急得要哭。“这屁大点小事还要这么麻烦?”
这种事张小亮是真不懂呢还是假不懂,是真傻还是假傻,黄慎远至今还是琢磨不透。

期中考试临近,“八一”各班各科复习教学紧锣密鼓,每个任课教师都在下狠功夫。张小亮自然也包括在其中,虽然他的宏图大愿没有实现,只带了一个班的数学课,但他还是将就着听从学校的安排。他多次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甚至从内心里泛出许多得意:黄慎远那老狐狸也许精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揣着坏心思却做了一件好事。一班数学课,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只要数学考得好,在全杏花坞首屈一指,那就遂了心愿了。他们可能认为俺小亮连数学课都带不好,甚至打算看自己的哈哈笑,那他就见鬼去吧,俺小亮没那金刚钻岂敢揽这瓷器活?!
张小亮无法容忍的是,自己在授课时却有人在室外过道上走来走去,是什么意思,老子上课还要监控吗?岂有此理!更让他不可理喻的是,自己授课正兴之际,下一堂课教师就来了,在门外等候有啥不行,却死皮赖脸站到教室后面,还时而晃来晃去,超你一分钟能死你家老爹不成?!他哪里能理解他人和自己一样心急想吃热豆腐。他根本不会想到临阵磨枪不光他一人热衷此道,还有更多的人乐此不疲。只要有统考在,谁都会争分夺秒的,彼此谦让,各自为安,那就是天方夜谭。
今天就发生了一件事,英语教师高佩佩手段更绝,不待自己讲完课程,就为起一分钟,就抢到讲台上,和自己并驾齐驱,让他不得不走下课堂。那高佩佩简直就是个母夜叉孙二娘,还没和她理论呢,就摆了要打架的架势,大有一只手就把他张小亮拎出教室门外的可能。张小亮那时那境遇只觉得自己的身躯无限地缩小,所有的底气和自信皆荡然无存,像一只苍蝇飞也似的回到住处,钻进被窝“呜呜”地啜泣起来。无人知晓,无人能想象得到,此时此刻他竟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他胸中积淀了多少愤懑和苦楚,此时此景,就像一座山一样坍塌沦陷。冷眼、白眼、讥讽、训斥……在他周围旋转着逼近,久而久之,挥之不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张小亮大约哭了一个小时,方觉得胸中愤懑所剩无几,然后就晕不丢地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门儿“吱啦”一声响,进来两个美女,一位是李薇姗,一位是林小娟,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你俩来干什么?”
“你猜猜!”她们俩乐不可支的样子,一起说。
“俺猜不着,也不想猜!”
“我们俩是奉命而来给你送饭,”小娟说。
“黄校长听说你病了,还给你请来了大夫,”李薇姗说。
“呼啦”一声门儿大开,鱼贯而入一伙人,有炊事员大刘,还有医院的聂医生,更让她吃惊非小的是,副校长王铭、教导主任谢俊辉也在其中。

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杏花小街上熙熙攘攘,行人还挺多的。
人流里出现了两个人,一个穿着朴素、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牵引着一个小女孩儿在匆忙行走。女子挎着竹篮子,竹篮子盛满了什么东西鼓鼓的,上面盖着红丝棉方巾。看样子有点重,女子不停地交替着手臂,显然头上额头冒汗了,俊美的脸庞写着困意和疲惫。小女孩有五六岁,圆圆的苹果脸,系着红头绳,两个小辫子朝后撅着,上身穿撅头红底白花小棉袄,下身穿深蓝色棉裤,脚蹬虎头小红鞋。走路一蹦一跳的,在妈妈的身边,像飞来飞去的蝴蝶。“妈妈,妈妈,”小女孩跑到母亲前面,拉着她的一只手,摇拽着问道,“爸爸的学校到底有多远?是不是快到了?”
“马上就要到了,”母亲弯下腰,揩了一下孩子的鼻涕,劝哄道,“上去这个坡就到了。”
“真的吗,妈妈?”女儿不相信似的问。
“当然真的了,马上要见到爸爸了,你高兴不?”
“当然高兴了!”
“为什么呀?”
“因为爸爸最勇敢,”
“你爸爸不光勇敢,还有才华,”
“什么叫才华,是我们家烧的柴火吗?”
“当然不是喽,”妈妈耐心地解释道,“才华嘛就是就是知识和文化。你长大了,也要有知识和才华哦!”
“哦哦,”女孩高兴的说,“俺知道了。”
“那就好”妈妈又问孩子,“走,上了这个坡就是你爸爸的学校了,咱们给他送熟鸡蛋去!”
“还有什么好吃的,俺也饿了,”
“还有苹果、梨、甜柿子……多着呢,到了你爸爸那里让你吃个够!”
“哇塞!”小女孩高兴得大叫一声……
张小亮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他的妻子和女儿马上就要到了。他离开家大概一个月有余了吧,在三十多个日日夜夜里,他脑袋里装的全都是工作,每天白天除了讲课就是辅导,除了辅导就是批改作业,即使到了夜晚也在培优补差,不曾有一时半刻想过自己的孩子和老婆。今儿天气晴好,他也顾不着晒一阵子太阳。早上起来就和一些淘气学生较上劲了,他们的数学作业不仅错题多,而且那作业本就像是从破烂堆里捡的,又脏又破。这样的学生一个比一个调皮捣蛋,让他张小亮几乎是无计可施了。中午连着上了两节数学课,板书内容满满两黑板,口又干舌又燥,两腿困得如同灌铅,浑身上下都是粉笔灰,连眉毛和小黑胡子也成白呼呼的了。慌慌忙忙走出教室,穿过几个走廊,拐了五个直角弯,还去了一次厕所,方才回到住处。当他来到住处门口时,忽然发现门是开着的,正当愣怔疑惑之时,女儿小美丽嘴里喊着“爸爸——”“爸爸——”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小亮把女儿高高举过头顶,小美丽蝴蝶般飘飘摇摇。
妻子素英悄悄走过了,把丈夫皱巴的衣服后摆拉展,轻轻弹去衣裤尘土粉末。
“下来吧,美丽”素英说道,“让你爸爸歇歇吧,哪像个老师,倒像是工地上的泥瓦匠。”
“素英,你们咋来了?”
“我们为啥就不能来?”素英笑吟吟地反问一句。
“你你们就像是天上掉下的仙女,”
“还仙女哩,俺快成老太婆了。”素英嗔怪地说道,“这么久了你也不回家,把俺娘儿俩忘到九霄云外了不成?”
小亮支支吾吾地说:
“俺没有忘没有忘,可是,可是……”
也不知他说了多少个“可是”,不曾看见素英早已热泪盈眶了。
“俺说她爸呀,”素英看到丈夫如此穷酸相,心里如同倒海翻江,语重心长开导丈夫。“您可要注意身体,不要这样拼命,使憨力气。俺虽然不太懂你们教学上的事,但是有些道理俺也知道。不管做什么事,什么活计,都不能蛮干,就像我们女人纳鞋底,纺线织布都不能心急。俺爹常说慢工出细活,还有一句老话,那就是‘山是一步一步登上来的,船是一橹一橹摇出去的’庄稼人都知晓饭要细嚼慢咽,孩子们学习也应该是这个道理……”
张小亮心里充满了不耐烦,打断妻子的话:
“不要再说了,好像你专家,我是门外汉。”
“你真是一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牛,”素英生气地说,“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死心眼,美丽,美丽,走,我们回家去。”
“你你你……”小亮一连说了n个“你”字。

这一天,也许是个吉日,“八一”初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被清扫过之后,卫生搞得很上档次。而且,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国旗在空中迎风飘扬,大门口悬挂着“热烈欢迎县局领导莅临我校指导工作”大红横幅,校园石阶两侧黑板报内容是刚刚更新的,版面设计和文字编排皆翻新花样,图文并茂,标题和内容标新立异。粉笔字写得工整有范儿,不难看出书写者在书法上颇有造诣。
那个年代,在教育界好像有个不成文“规矩”,亦即什么“潜规则”,凡是上级领导下来检查工作,面子上的卫生工作是必须要搞好的。校长们都知道,上级领导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她关乎着学校工作的“政绩”好坏,关乎着学校管理者的水平高低。一般有水平的学校领导都深谙此道,大多情况下卫生可以搞得稀球松,一旦遇到比较意外的上级领导检查工作,只有先搞大清除,由于情况紧急必须突击搞,哪怕牺牲教学时间也在所不惜。因为呢,卫生工作就是中心工作,是当下目前的重中之重。有时很搞笑,好不容易大忙一场,大家累得气喘吁吁,灰头灰脸,上级领导却不来了,改道了或者根本就不来,包括领导在内,大家既庆幸又失望和惋惜。庆幸,是因为恐有疏漏和死角被忽略,失望惋惜是因为大家白忙活一通。当然,这种闹剧在“八一”是没有的,“八一”的校长非等闲之辈,看家本领绝对超乎别人十倍百倍。
中午十时五十分,黄慎远和他的班子成员终于盼来了尊贵的“客人”。县教育局局长马定远,局教研室主任栗永钰,还有一些干事,来到杏花坞重点中学“八一初中”。马定远一行人步入“八一”大院,黄慎远和他的班子成员分列两厢夹道欢迎。马局和李主任走在前面频频挥手致意,身体虽然微胖,但皆有绅士风度。其他几位干事似乎都弱不禁风,但都一表人才。有趣的是,其中有一位女士,身材一般般,但其气质上,在杏花乡女教师中是无人能媲美的。
“慎远呀,”马局笑呵呵地握着黄慎远的双手,大咧咧地说,“八一不愧是山区的名校,工作做得一套一套的嘛,首先这气势这派头够吓人的,哦哦,不是吓人,而是什么‘一鸣惊人’,哈哈哈!”
“哪里哪里,”黄慎远有点蒙头蒙脑,琢磨不透话里深刻含义。“还望局长多多关照,多多指示。”
“你们‘八一’去年是不是被评过先进单位,”栗永钰主任问身边的王铭副校长,“今年各项指标想必上了多个台阶,尤其是学生管理和教师管理,马局长对你们的期望值很高啊,”
“那是那是,”王铭也只是点头哈腰,很有分寸的应酬道,“我们一定努力,争取低耗高效做工作。进去吧,看看档案吧,然后小憩一会儿喝口热水凉茶,一路上鞍马劳顿,辛苦了……”
“今儿不看档案,”马定远好像听到王铭的话,针锋相对大有意和他们过不去的意思。“咱们要实地考察,开座谈会,访问老教师,然后采访学生,”
…………

座谈会进行中。
黄慎远校长首先汇报工作,栗永钰主任做点评,他说:“听了黄校长的汇报,我想谈三点意见和感受:第一点我想说工作中要有高标意思,做任何工作或事情如果要求不高,目标平平,是难以取得成效的。第二点要有问题意识,工作中发现不了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解决不了的问题是最难的问题。第三点是转变工作作风,真抓实干,注重实效。有句老话就是,成功源于实干,祸患始于空谈。这以后调查研究讲究‘碓臼砸磨扇实打实’,不看档案如何齐全,必看教师教态教法。走进课堂听课,出题考试看学生接受了多少。
最后,局长马定远的一番话更让在座的人员茅塞顿开:“之前我就说过这样的话,教师不研究教法那等于在胡球教,别怪我说话粗糙,古今中外就是这个理儿。一味搞什么题海,搞什么应对考试,编题印题考试改卷……那你就是个教书匠。我们不光要当教书匠,还要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们教师的目标是什么,我看就是要学生‘会学’,而不只是‘学会’,要让学生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有两个成语,我们做教育工作的必须研究透彻,领会其实质和要义。无论你是教师还是校长或学校管理人员,别的事情可不做或者少做,而这一件事情必须做。这两个成语是什么了呢?哦哦,我想起来了,两个成语,八个大字,那就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学生只要会‘旁通’和‘反三’,你当教师当校长就成功了,就可以睡大觉了……”
与会者无不点头称是,无不会心微笑。
局长要离开了,两位校长出来送行,握手言别。
“哦哦,”局长想起什么,沉吟须臾,问道,“听说你们杏花坞有个什么‘毛遂’,要承包乡重点中学毕业班,有这回事没有?”
“有……有的,不过……”黄慎远“支吾”犯难,不过他还是默认了,“这事也惊动了你们局领导?”
“有耳闻有耳闻,”局长说道。“这种事是新生事物,一方面要保护和支持,另一方面要观察和反思,总之,不能听之任之,防止误入歧途。总之,你懂的,该怎么做心中必要有个小九九。”
“是的,是的,”黄慎远拍胸脯表态,“马局,您老就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那就好,那就好!”
局长突然又想起一个人,说了一句“咱们找李明凯算账去”就离开了。
“咱们找李明凯算账去”,这句话却留了下来,留在了黄慎远的心里,他只觉得这句话匪夷所思,让他寻思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 ◆ ◆  ◆ 

·  未  ·  完  ·  待  ·  续  ·

作者简介:吕清宜,退休教师。在职期间担任过初中英语教师和小学语文教师。工作之余,喜爱文学创作,在《济源日报》发表过诗歌和散文。著有教育题材长篇小说《烦躁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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