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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中都

 黑龙江波涛 2020-09-15

怀古惜今金中都

 

    北京自古以来就是军事重镇,昔有燕国吞蓟迁都于此,亦有辽设陪都对峙北宋。其后数百年间,无数朝代更迭,故都几番划界,却总能留下些断壁残垣,供人怀古惜今,追忆那些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的悠悠往事。金中都城遗迹,就是这样一处古老而神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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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经岁月变迁,金中都遗迹只剩下了三座土堆。其中两处在丽泽路南侧,分别在凤凰嘴村旁的万泉公园和万泉寺水产冷冻厂院内,均属当年的南城墙西段。第三处在丰台高楼村,属当年的西城墙南段。均为夯土墙,是研究北京历史和城市变迁的重要实物,1984年被公布为北京市重点保护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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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元元年(1153年),金主完颜亮从今黑龙江省阿城的上京会宁府正式迁都燕京,并将其定名为中都大兴府,开启了北京成为王朝都城之肇始。稳坐金銮宝座后,完颜亮又诏令改辽廷的五京制,以“渤海辽阳府为东京,山西大同府为西京,中京大定府为北京,东京开封府为南京。”至此,一个掌控华夏半壁江山的金王朝于中国北方崛起,书写了一段短暂而辉煌的历史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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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时分,迎面袭来一阵热浪。行人多半打着阳伞,步履匆匆。为了探访金中都遗址,搭乘944路公交,穿过丽泽桥,至中国戏曲学院站下车。环视四周,除了一幢现代化高楼孑然独立,周遭全是建筑工地,混凝土搅拌车从身旁疾速驶过,卷起漫天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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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烈日往南行进,到此岔路口右转,右手是喧闹工地,左手是平房临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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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多远,见此红门,便是来前查询到的金中都遗址所在。但大门紧闭,标识全无,不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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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飞扬的尘土,走回到中国戏曲学院正南门。到路旁的小卖部买水解渴,顺便询问金中都城遗址确切位置。店家说这里正在拆迁,一片荒凉。城墙遗址在南面的万泉寺公园里,不过现在怕是已经荒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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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遗址犹存,自是喜出望外,赶紧拜别,朝公园方向走去。往东走至此路口,继续拐向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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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店主所言,园内正在大兴土木,仿古建筑被夷为平地,瓦砾砂石散落在荒草间。怀古惜今金中都

    十余年前丰台区领导信誓旦旦地宣布:将万泉寺公园建设为一个具有浓郁金代文化特色的遗址公园,并更名为“金中都遗址公园”,并以此为中心,辐射遗存丰台区的其他金代文物古迹,使之成为一个完整的旅游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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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此处却已经拆迁完毕,这块临近西南二环的唯一处女地,显得寂寞苍凉,实际却灸手可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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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孱弱的文化书生,终难抵挡商业大佬凌厉的出拳。眼前苟存的这一隅残廊剩水,倒是于子夜拍摄聊斋的大好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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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废墟之上,心里打鼓:古城墙遗址究竟在哪儿呢?打电话向资深群友“有孔铜钱”咨询后,搞清了大致方位。迈过一座石桥,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土丘,虽然藏匿于树丛中不太起眼,但还是能隐约看出些城墙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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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曲径入林深处,终于得见城墙真容。原来就在刚才的大红门之南,一墙之隔而已,却着实兜了个大圈。这是一段由黄土夯成的城墙余段,为防雨淋,上盖苫布。墙体东西走向,残高3米多,宽6米多,绵亘约20余米,此为金中都遗址较大的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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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体四周由砖石砌有矮护墙,正中嵌有一块市级文保碑,上书:金中都城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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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根下,杂草丛生,满地的断枝残叶更衬出这方土地的荒僻。如此断壁残垣,竟是金中都当年“金碧翚飞,规模壮丽”的都城一隅,不禁引人好奇:为什么完颜亮非迁都北京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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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学专家认为,北京地势险要,乃形胜之地,适合建立军事要塞,以御外敌。如《金史·梁襄传》所述:“燕都地处雄要,北倚山险,南压区夏,若坐堂隍,俯视庭宇,本地所生,人马勇劲,亡辽虽小,止以得燕故能控制南北,坐致宋币。”正巧当时金国北疆新崛起了一支游牧民族——鞑靼族,凶猛剽悍、骑射皆优,几次南侵金国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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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解决北部边防隐患,一方面,完颜亮想利用天险阻断鞑靼族的铁骑,另一方面,凭借中原的丰饶物产,供养精兵。除了军事考虑,完颜亮也深感上京作为一国之都的不便。会宁府位于白山黑水间,运输耗资巨大,且距中原路途遥远,不利于金朝在黄淮间的统治。再加上完颜亮弑君上位,遭到女真贵族守旧势力的抵制,王位岌岌可危。为了摆脱金上京宗室贵族的束缚,顺利推行改革,巩固权位,南迁都城是必然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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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天德二年(1150年),完颜亮在宫中宴请群臣。觥筹交错,酒熏微醉之际,他突然发问:“朕栽莲二百本而俱死,何也?”右丞相梁汉臣答道:“自古江南为桔,江北为枳,非种者不能,盖地势然也。上都地寒,惟燕京地暖,可栽莲。”海陵王诏曰:“依卿所言,择日而迁。”其实,完颜亮以栽莲为由头,故意询问群臣意见,实则是为迁都制造舆论。迁都之后,海陵王的确在城西湖中广植莲花,名曰“莲花池”。夏日,红白莲花亭亭玉立,绿荷阵阵飘香,游人泛舟湖上,一派欢声笑语,成为京城一道亮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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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遗迹北面,有一座石碑。表面的篆刻字体实在不敢恭维,右下角的落款尚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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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碑是北京市文物事业管理局和丰台区人民政府于1990年所立的《金中都遗迹保护记》碑,上面记录的是金中都城墙的历史变迁。石碑背面印刻的“明清北京城与金中都城位置关系图”,还是能让人依稀辨别出中都城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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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金中都是以辽燕京城为基础而建立的,但从规模上看,已经远远超过燕京城。清代官书《日下旧闻考·宫室》载,金中都“宫阙壮丽,延亘阡陌,上切霄汉,虽秦阿房、汉建章,不过如是。”金中都遗址其方位大致是:出右安门沿护城河岸西行至凤凰嘴村,是中都城的西南角、复兴门外黄亭子是西北角、宣武门内翠花街是东北角、永定门豁口外四路通是东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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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城墙遗迹来看,金中都的东、西、南三面城墙分别在辽燕京城的基础上向外扩建1.5公里,外围周长达18公里,整体面积是辽燕京城的1.8倍,约20平方公里。扩建之后,中都城占据北京城西南,以宫室为正中,外围依次设皇城、外城,使整体格局呈一个层层嵌套的“回”字形,体现了统治者中央集权的政治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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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城的中心皇城,东西窄,南北长,东有宣华门,南为宣阳门,西设玉华门,北是拱辰门。宫城排布分左、中、右三路。其中,中路的三大建筑群引人注目。自应天门向北,依次是大安门、大安殿、仁政门、仁政殿和昭明宫。大安殿内,常举办仪式庆典,规模盛大,庄严肃穆;仁政殿内,群臣聚议,皇帝政务繁忙、日理万机;昭明宫,即帝王寝宫,布局齐整,装饰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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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城城北,即会城门、通玄门、崇智门和光泰门一带,早在金朝初年,就已成为繁华的商业中心。据《宣和乙巳奉使金国行程录》载:“城北有三市,陆海百货萃于其中。”金中都时期,坊与市已不像唐长安、辽南京那样截然分开,而是效仿北宋汴京,坊市界限被逐渐打破,交易时空不受限制,商业活动日益频繁。怀古惜今金中都

    1215年蒙古铁骑踏破中都城郭后,一把熊熊烈火将恢宏瑰丽的金中都城付之一炬。1264年,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曾计划在金中都故址建都,终因故城残破,且水源不足,遂在中都城东北另起炉灶,重新建设元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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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大都规模更甚于前朝,周长28.6公里,面积约50平方公里,是金中都城的2.5倍。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曾赞其“美善之极,未可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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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中都城遗迹的东侧,有一片石刻展览区,所树各碑及石刻是从丰台区万泉寺附近集中起来存放于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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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有四通龟趺螭首墓碑、八通方趺庙碑以及十余座石像生,是近年来建成的较为集中的一处石刻园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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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座规格较高的龟趺螭首碑,是清代顺治、康熙年间的墓碑、诰封碑、谕祭碑。分别为顺治十四年石图墓碑、顺治十八年哇尔马诰封碑、康熙十七年塔尔禅墓碑、康熙四十九年张佳氏谕祭碑。
怀古惜今金中都   
碑文满汉合璧,字迹大多尚可辨识。群友中精于拓印的公孙先生和莲莲妹子,应可大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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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身四周边缘雕刻的行龙,姿态生动,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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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齿呆萌的石虎,凝神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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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遭破相的持笏文臣,神态一贯轩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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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处劓刑的握剑武将,气概依旧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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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至背面,铠甲袍带,雕工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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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羊石马,草中静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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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鞍韂嚼环兼备,鬃毛刻画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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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乎失却四足,难以奋蹄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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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通保存较好的清乾隆三十七年《如意圣会碑记》碑,是由京城宣武门内、外的屠行48人合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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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尚有蟠龙螭首、云头圆首、须弥方趺的寺庙碑、民间会碑数通,如《拱极城建造城隍庙碑记》碑、《重修城隍庙碑文等,无暇一一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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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碑字体不甚拘泥,近于行书,碑刻上似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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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碑刻、石像,沉默地矗立在甬路两侧,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怀古惜今金中都    来到万泉水产冷冻厂道明来意,看门人热情地指点院内停放的一排冷藏车后,另一处南城墙西段遗址,就隐匿在极不起眼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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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刚才所见相似,城墙东西走向,长10米多,宽4米多,高3米有余。矮墙相护,嵌有汉白玉文保牌,长满了榆树、槐树、枣树及一些灌木。遥想当年中都城内人流熙攘、商贸繁荣的盛况,不由让人对眼前这段毫无生气的城墙遗迹生出一股惋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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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流转,中都城昔日繁华早已不再,但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的城垣残段,在八百多年的历史变迁中,静默伫立,认真守护着这片曾经繁丽丰饶的土地,使人们得以对中都盛景略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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