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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特稿】儿时的那些伙伴/窦改林

 我的卧虎湾 2020-09-16
本文字数:2300字
阅读时间:8分钟
投稿邮箱:308286678@qq.com


前年春节,我回老家过年。到家的第二天,正是腊月二十九的上午,家人和我回村里上坟,三十里盘旋公路用汽车的脚步丈量也就是在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可我却等不及,老埋怨爱人车开得太慢。
到了村里,街口站着两个人,是小云他妈在瞭小云回家过年。我下车匆匆打招呼就钻进车里急往坟地赶。那天太冷了,西北风夹杂着零星雪碜子,直刺肌肤,顿生几分寒意。
返回村的时候,街口多了几个人,车还没停稳,我还没缓过眼神儿看清是谁,二晶就跑过来喊我的名字,我忙着下车,大家不约而同地说:“多少年没见面了!”
紧接着她毫不掩饰地埋怨:“回来也不作声,我听见有车响跑出来,小云他妈说是你回来上坟,我就一直站在这等你,怕你返回来一闪又走了”。    
我一时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也没计划去看她,也没买什么东西。
我忙说:“我心想过年你们都在忙着做年货,等正月初二三我再回来看你”。
她又说:“从来也不回来,还那么取心”。
算起来这次我俩见面与上次已相隔二十年,我基本上每年都回村上一次坟,二晶前些年一直不在村里,他和家人在5里地之外的后山养着300多只羊和100多头牛,还有耕地,虽然收入可观,但毕竟在那么闭塞的山里,苦和累是可想而知的。



我和二晶同岁,从记忆开始,我俩就是形影不离的。我家的大门口出去正好是她家的窑洞顶,上小学时常常是我去喊她,因为她家有猪羊鸡狗,她需干好多活,放学后先提着篮子去地里拔草喂猪喂羊,要么和她姐姐抬河里的水浇院里的黄瓜,如不干她妈会骂她,嗓门儿挺大,在我家院里也能听得到,有时候我去救她,也管点儿用。她家常有我家没有的好吃的,如玉米、豌豆荚、冻山药。
说话间,便走到她家,一开门,暖烘烘的,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把家整理的干净利索。
她很讲究地拿出一次性杯子倒水,执意让我中午吃顿饭再走。
我再三推辞说下次回来一定吃。
她说:“正赶上过年,家里什么吃的也有,做起来也快,平时回来咱这地方偏僻买东西也不方便”。
我说下次回来吃你做的油糕烩菜。
她哈哈一笑说:“这么个饭多会儿也有”。
毕竟二十多年不见了,这次见面虽然没有尴尬,还有儿时的亲切在,就是不知道还可以多说点儿什么。
在间断性的沉默里藏着我说不出口的歉疚。
 “那我给你拿上些吃的”,她边说边出了门。
不一会儿功夫,大包小袋塞满车的后背箱,油食子、麻花子、烧猪肉、擀豆面、米窝窝等做熟的年货,还有豌豆面、小米、莜面、杂粮豆……看得出,只要她有的全给我拿上了,还说:“这都是咱家自己种的,不打药不上化肥,肥料全是牛羊粪”。
临上车了,还专门嘱咐我:“编织袋装的是两只鸡,回去冻起来,我自己喂的没长大,过年杀了二十多只”。



我们互相加了微信,留了电话,她一再嘱咐我:想吃老家的土特产随时告她,顺丰很快能寄到,全是她自己种的,绿色食品。
车走开了,从后视镜还看见她一直跟着车走。
车到了东山顶,还看见村街头有几个黑点还在晃动。
自从我成家立业之后,一头扎进水深火热的生活中,一年回村里一次,和儿时的朋友联系得明显少了,童年时跑遍山梁沟壑的嬉乐结下的友情,似乎都被隔离在遥远的记忆深处。
我还没到县城,就有一陌生电话打进来,挂断又打,我不耐烦地接通语气有点儿生硬,原来是侯青:“听说你回来了,这么快就走了,也不知道来家坐坐”。他边埋怨一边有点生气的口气说。
我忙接应着解释着。
我这才发现,二晶把我俩的合影发到“儿时小伙伴”微信群,侯青看到后找二晶要了我的电话。
“走远了没”?他语调里有点急促。
“我自家喂的猪,给你一块土猪肉,你返回来拿吧!开的车又不是步走的”!
我真心有点过意不去,说:“已快到县城,心意我领了,下次吧”。
侯青和我的通话中很自豪地跟我说,现在咱村里不如城里方便,但是和咱小时候那会儿不一样了,国家对农村的经济发展越来越重视,保障服务体系也越来越健全,种粮补贴、农业综合补贴、农机购置补贴等,精准抚贫,冬季农闲时各种技能培训,每年收获的粮食、养殖业的牛羊猪都政府帮着推销,县长亲自代言做广告,每户的收入都可观,人们的生活很有幸福感、获得感。以后回来一定要告知我们。



侯青还和小时候那会儿一样耿直幽默。
正当我歉意满怀的和家里人絮叨我也没主动去看他们,也没给他们带一些礼品,心里很不舒服,女儿一直为我说宽心话。侯青的电话又打过来,说让面包车捎了十斤土猪肉,再也没什么稀罕的。
我紧箍的情绪又收紧了一圈。
我们这茬朋友还有小梅、小旭、文秀等十几个,都是上下相差一岁,现在在村里居住的只有二晶和侯青。
小时候那会儿,一到夏季小孩子最不情愿的事情就是大人强迫让睡午觉,这是一件非常难熬难受的事,躺炕上翻来覆去,抠抠这个摸摸那个,大人们骂我们不安分睡觉,骂过一通就打起鼾声,我们赶忙爬起来,蹑手蹑脚溜到门外,一溜烟儿跟到河边,不用约,但凡能跑出来的小朋友肯定都在这里。
山洪趟过之后,在低洼的回水湾积存下的一洼泥汤子,成了我们的乐园,大人和老师都嘱咐我们不允许到河里耍水,怕三伏天的云头说不准哪阵有雨,大晌午山洪水下来会把我们冲跑,还有传说大中午山神出来抓孩子。
下午上学,郭老师会检查看谁去河里耍水,用指甲在小腿上轻轻一抠,有白印的站在院中对着太阳抬起头罚站一小时。郭老师从来不怀疑我会耍水,让我替他监督谁站得直不直,是否偷懒,小伙伴没有一个举报我是耍水的组织者。
现在,我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异乡,和儿时的小伙伴越来越疏远了,但是感情还在,尤为珍贵的是,离得越远见面越少,那些儿时的情感反而被牢固地保鲜起来,再见面时谈的都是儿时的事,说过无数遍但再聊时仍然兴高采烈,津津有味。
我们行走在不同的人生道路上,各自忙碌着各自的生活,能够见面几小时,已经是非常美好的时光了。我觉得,现在和儿时的伙伴们只是联系少了,我们的感情一直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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