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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家，路上拐过一个弯，便到了城区。路边有许多水果摊，不少人在埋头挑着水果。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车流声，很是热闹。当我也拎了一些苹果、梨、桔子从人群里挤出来，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突然间空气中颤动着一阵香气，那么熟悉。可这里只有光溜溜的柏油路啊！正惊疑间，猛然瞥见在我的车前，地上赫然躺着两大束桂花，用红色的方便袋紧紧地缠着，那金黄的花朵一簇簇密集地分布在蜡质的硬硬的绿叶间，虽然已卷缩枯萎，了无生气，仍那般夺目，那枝干也明显地干枯了，可是她们仍心有不甘地发出阵阵香气。 我心下一惊，不觉惶恐，此刻，她们不是正应该悠闲地倚着栏杆，明眸皓齿，眉山如黛，浅吟低笑，俯视着忙忙碌碌的平凡众生吗？怎会沦落至此！我一时竟不能相信。她们正横在我的面前。 我在人们惊讶的目光中，迅速捡起她们带回了家，把她们安置在一个玻璃缸里。那些密密匝匝的细碎的金色的小花，一定是在最繁盛的时候，吐露着馥郁的香气，惹得多少人驻足流连。有人偶然经过她们身边，也不觉为之惊艳，便不管不顾地借了爱的名义，上前去踮起脚来，伸长了臂膀，攀折了下来，占为己有。丝毫不顾惜她们娇嫩的身躯离开母体的疼痛，看不见听不到她们的痛哭，只管得意洋洋草草裹挟而去。放在家中，闻着满屋的香气，赞叹一声，便懒懒的不予关注不再理会，任她们在角落里风干枯萎。几天以后，看也看厌了，闻也闻够了，便随手一扔，突现在我的眼前。 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件令人揪心的事。那时我们住在一个小镇上，紧邻着医院。那天下班，见许多人正围在医院门口窃窃私语，我也好奇地打听着。才知道，医院今天刚接生了一个女婴，因为是兔唇，家里人不想要了，没人管她扔在外面呢。我悄悄进去看，果真见一个孩子一丝不挂，躺在光溜溜的水泥台上，正有气无力地嘤嘤地哭着，细弱得象小猫小狗一般，无人问津。屋内，孩子的父母亲人好象没看见也没听见似的，只管忙着自己的事任由她去。 而我，也如那许多看客一般，逃也似地回了家，只管叹息着。想那孩子是如何能忍受那漫长的夜的煎熬，还有蚊虫的叮咬，甚或还有老鼠、猫狗的撕咬，不忍卒想。天下竟也有这等的父母，眼睁睁地看着亲生的有缺陷的孩子生死不顾。我没有勇气抱回那可怜的孩子，怕家人反对，怕自己照顾不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怕承担将来不知要如何面对的困难。一夜无眠，只是受着良心的驱使，报打了110，可是他们也无能为力，我不知道也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结局，也不敢再打听…… 如今我的孩子已长大成人，我不知道她是否感到幸福，我只是觉得她很幸运，健康开朗。就象那首歌所唱“我来自偶然，象一粒尘埃……”，就象那些桂花，此刻正吸足了水，枝叶舒展开来，花儿也朗润起来，盈盈的小脸笑着，吐露着芳华，满屋生香！ 满满的花香就象溢出来的啤酒，我明明看见，在那醇香里泛着一些苦涩的泡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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