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郑庄轶事〔45〕大姨

 运河儿女 2020-09-16
郑庄轶事〔43〕劳作集锦
郑庄轶事〔44〕劳作集锦(2)
郑庄轶事45
文/曹芸

大 姨 


大姨名兰英,是外婆姐姐的孩子。因为外婆婚后一直不生养,就把大姨领回来压子的。

大姨刚来到外婆家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外公特别娇惯她。没过两年,外婆果然有了,十月怀胎后生了我妈。外公外婆一如既往地呵护大姨,不让她受委屈。

妈妈长到上学的年纪,就和同龄的孩子一起去村里的师塾先生那里去读书了。刚读两年,大姨听了队里人的挑唆,就和外公闹,说外公外婆偏心。为了显示公正,外公不让妈妈上学了。师塾先生后来到外公家动员妈妈再去上学,说你家闺女吃字呢,不上可惜了。可外公始终不让,因为这事,妈妈记了一辈子,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原谅大姨和外公。

回来姐妹两个就一起在家帮外公外婆干活了。

大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木果脸,丹凤眼,高挑的身材。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因此上远近提婚的人家很多。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最后嫁了本队的李家做了媳妇。

李四爹爹家当时家境不错,李四奶奶姓孙,还系出名门(那时的孙家,书香门第)。可是李家的几个儿女或多或少脸上都有麻子。麻得最厉害的就数大姨夫了,一张大饼脸,黑黝黝的,上面麻点密布,大坑连着小坑的,看着瘆人。们小时候是不敢看大姨夫那张脸的。个子还不够高,大姨往他面前一站,高出大姨夫半个头,你说说,我大姨那么水灵的一个人就嫁给这么丑的一个人,我都替她不甘心。

据妈妈说,大姨刚成亲那会儿,小两口经常吵吵闹闹,不甚和睦。大姨是个要求进步的人,无论什么都要争先的,大姨夫却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家里不和,她就拼命干活,积极表现,后来她当上了队里的妇女队长。

婚后好几年,大姨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李四奶奶就急了,就张罗着给大姨他们抱个小孩压子,那个压子的孩子就是压兄姐。

许是压兄姐的乖巧懂事给了大姨快乐的心情,没多久大姨就真的怀上了。第一个表弟出生以后,大姨的生活目标就全倾注在这个表弟身上了。得来不易,就非常娇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即使后来大姨又生了二表弟,大表弟还是大姨的心头肉。

大姨对我妈也是有情有义的,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我们两家离得近,中间就隔着大姨夫的弟弟一家。平时谁家有个好吃的什么都是共享的,劳动的时候,她们姐妹也是互相帮助的。

就说我妈生我妹妹的事吧,我妹妹生下来就得了“锁口症”,嘴张不开,无法吮吸奶水。妈妈在坐月子,没法带妹妹去医院检查。大姨二话不说,就陪我爸带妹妹去宝应看病。那时大姨是挑着我妹妹去的,担子一头是躺在大篮子里的妹妹,另一头是一块石头。十几里路啊,大姨是一步一步地走到宝应的。到了医院,大姨浑身都湿透了,她顾不得歇会儿,又帮我爸忙这忙那的。我妹妹住院的几天里,大姨白天去医院照看妹妹,晚上回来照看自己的孩子,还要忙家务。十五六里的路,每天一个来回,真是姐妹情深啊!妹妹出院也是大姨挑回来的,我亲亲的大姨啊!

大姨勤劳好强,内内外外一把手,队里人都说她干活不输给男人。上工走在人前,收工走在人后。分田到户后,大姨更忙了,不仅种好自己的责任田,还利用空闲时间和大姨夫一起搞点副业。张个网,下个簖,捞鱼摸虾。上个滩,下个湖,砍柴割草。什么能挣钱她都去尝试,都去努力。八零年左右,大姨家里也盖起了三间大瓦房,那一砖一瓦都是大姨通过自己的劳动换来的呀!

那个时候大姨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整天乐呵呵的。

大姨一下子变老是大表弟出事以后。(表弟具体因为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去蹲了。)高大的大姨人变矮了,背也佝偻了,爽朗的笑声也没有了。那是她最宠爱的儿子啊,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啊!她常常自言自语:“我儿落难了,我儿落难了。”可她还是坚韧的坚持劳作,用更艰苦的生活来麻痹自己。

大姨更节省了,有一分钱都要积攒起来。以前过年过节的时候,我们兄弟姐妹都要送礼物给大姨的,都是吃的喝的。自从表哥出事后,大姨就对妈妈说,不让我们送东西,直接给她点钱就好。妈妈知道她的难处,就吩咐我们以后过年过节就给钱大姨就行了,我们都一一照办。平时回娘家的时候,见到大姨也塞个几十块钱,大姨都喜欢的不得了。据说,她的钱都贴了大表弟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七十四岁那年春天,大姨依然没有停止劳作。早饭后,大姨搬个小板凳到屋前的菜地忙开了,给莴笋施肥,给韭菜薅草,给青菜浇水。路过的人都和她打招呼:“大姑奶奶,一早就忙了呀。”她都一一回答。可等到中午的时候,路过的人发现大姨手拿镰刀身子已经倒在了韭菜地里了。那个时候大姨呼吸尚有,但已经人事不知了。等送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是要到晚上了。

那天,妈妈是哭着给我们打电话的,要我们晚上务必去看看大姨。晚上,我们到了医院,大姨还在抢救中,后来各种检查出来了,医生直摇头。原来,大姨的脑部三分之二都是瘀血,严重的脑溢血,回天乏力。第二天,二表弟就把大姨接回家,没过三天,就传来大姨去世的噩耗。

吊唁的时候,我看到大姨打理的菜园子,葱绿的韭菜,水灵灵的小白菜,胖乎乎的莴笋在春风中摇曳,以后,谁来打理你们呢!

大姨,愿您在天堂一直安好!


作者简介
曹芸,退休女教师,闲暇时间喜欢读书旅游,用朴实的文字叙述过往,畅想未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