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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湾 逸野文 晓荷朗诵

 逸野诗画 2020-09-16
逸野诗画 诗意生活
荔枝湾
作者:逸野
朗诵:晓荷


荔枝湾



曾经有十年八年,我距离荔枝湾很近。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从我的临时居所到荔枝湾,走路也就十分钟上下。荔湾湖边的泮溪酒家,早茶一直很兴旺,偶尔去一次,坐在水边,一边喝茶,一边看湖上的景色。有人在唱粤曲,高低婉转,听不懂唱的什么,那种高亮的音韵穿透耳膜,难以忘怀。著名的泮塘马蹄糕、虾饺皇、咸煎饼之类,没有留下很深的印象,我的眼睛一直在看窗户上的彩色玻璃,还有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



喝完早茶,沿着河涌走一走,老屋,石板巷,小桥流水,典型的老西关风情。我走得快,看得潦草,也说不上有多好看。一来是熟悉的地方无风景,身边的事物,天天见着,熟视无睹;二来生存压倒一切,少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心思,因为风景只有心静心闲的人才能品味。
有一年冬天,广州特别冷,阔叶榕在北风中瑟瑟发抖,一副伤心模样。我独自走过多宝路、龙津路,走向荔湾湖。我以为我很坚强,当我蹲在荔湾湖的水边,湖水照见了我的脆弱,我抱紧自己的肩膀,任由伤心的泪水落了一地。是谁伤害了我,或是生活教训了我,我已经不记得,也无关紧要了,我只记得那一年冬天的荔湾湖,黄叶飘零,水面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落叶,十分的落魄孤独。



不知不觉间,时光飞快,后来的许多年,荔枝湾于我,越来越远了。我在东边,荔枝湾在西边,跨越整座广州城。人生总是匆忙的,虽然不知道忙些什么,却依旧马不停蹄。我未能免俗,在滚滚红尘中做一个凡夫俗子。也许我曾经刻意想忘掉荔枝湾,我不愿意想起她,因为她是我孤独年华里一段抹不去的记忆,荔湾湖的水里,有我的一滴泪;也许我的心远了,向着陌生的远方,一路走去,走得很远,似乎为了寻找风景,又似乎在寻找失落的自我。



在遥远的远方,没有亲人没有骑楼没有古榕的远方,我忽然怀念起故土,那一座逐水而居的南方之城,城中央水波荡漾的荔枝湾。
再一次走过荔枝湾,太阳很好,时光很静,我听见了水声、鸟鸣、粤韵悠扬,看见闪亮的阳光透过树林,落在水面上,一湖银光。荔枝湾比以前大了,美了,临河那些古旧的建筑修整一新,却又保存着原貌;流水如练,小桥如虹,流溢出悠悠古韵,存一方绿树掩映的淳朴天然。荔枝湾,犹如深闺的西关小姐,典雅秀丽,学贯中西,既落落大方,又飘逸知性,在某一个时光晴好的日子,对镜梳妆,略施粉黛,款款走出西关大屋,裙裾飘飘,浅笑盈盈。



坐一艘画舫,在荔湾湖的水中,漫品西关风情。远处高楼隐隐,近处水声悠悠。荷花开过,莲叶依旧青绿,苍翠的树木倒映水中,把个荔湾湖的水都染得绿了。鸡蛋花芬芳着,凤凰花艳丽着,一朵两朵的落花,红的黄的,在水波轻细的水面上,犹如轻轻煽动翅膀的蝴蝶,仿佛转眼就会飞了去。
泮溪画舫里的茶客依旧那么多,我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我,彼此成为风景。想起多年前的情景来,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可是当画舫渐渐远去,我回头的一瞬,却是发自内心的淡然一笑。



人生犹如一条长河,走过跌宕起伏,经历风霜雨雪,从不平则鸣仰天长啸,到顺流而下波澜不惊,到了后来,就是一湾湖水,含蓄包容,胸怀坦荡。人来了人走了,潮起了潮落了,兴衰存亡,花谢花开,我自从容不迫,敛眉浅笑。往往是这样,走过很远的路,见过很多风景之后,突然有一天惊觉:原来身边就有美丽的风景,原来自己一直就在风景之中。放慢了脚步,安静了心,看看那些人那些物那些景,恍然醒悟:岁月,就是经典的诗篇,活着,就是美丽的风景啊!



境由心生,其实我知道,变化的不是荔湾湖,而是我的心。那个在湖边痛哭的女孩,经过岁月洗礼,有了脱胎换骨的轻松。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不是学会抗争——因为抗争与生俱来,而是学会顺从,顺从天时,顺从无常,顺从道法自然。漫漫人生路走过的每一步,相遇的每个人,都不容忽视,都值得珍惜和感恩。
上得岸来,阳光下走来一位挎着竹篮的阿姨,笑眉笑眼地迎上前,招呼说:“姑娘,新鲜的白兰花,香得很,来两朵吧?”把两朵白兰花挂在胸前,款款走过荔枝湾,满世界都是白兰花的清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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