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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3000米左右的云杉坪，是玉龙雪山东面的一块林间草地；它色调华丽，美得娇艳逼人。 云杉坪环绕雪山如黛城，郁郁葱葱。 在其周围的密林中，树木参天，枯枝倒挂，枝上的树胡子，林间随处横呈的腐木，枯枝败叶，长满青苔，好像千百年都没人来打扰过，就像一个天然的乐园。 我知道，我已经进入非常著名的纳西族年轻人的殉情地。 殉情是世界上很多民族都存在的文化现象，但在丽江纳西族婚姻关系中它却最为突出，中外研究纳西文化的学者因此称纳西族为“悲剧的民族”，称丽江为“殉情之都”。 三百多年前，丽江纳西族的民风是：年轻男女在各种节日和大小庙会相约同去游玩，小伙子手持柳枝在路旁等候，依据传统风俗，姑娘要带些米花糖，糕饼之类在身边，以分赠给向自己讨吃的小伙子。 男青年在姑娘门前路过时，向自己看中的姑娘讨东西吃，以此达到交往的目的。 我们汉族男人，会对这种女方倒贴食物的约会方式大感惊奇。 节日夜晚，男女青年相约相会，并通过弹口弦，唱调子，表示情意；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常常私订婚约。 这是个自由奔放的民族。 这一切的美好在1723年清朝政府于丽江实施改土归流大政后被强制结束。 地方政府粗暴而坚决的推行“以夏变夷”的大文化专制主义，极力推行汉文化带来的封建礼教思想和婚姻制度。 纳西人原本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时代被规制严格的礼教生硬地取代。 一夜之间，年轻人恋爱虽可保留自由权，但婚姻不能自主，要走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汉化程序。 就这么突然地消解一个民族的遗传文化，势必会造成一种民族文化在其过程中产生极端、偏激的情绪化抵抗。 对于当时丽江地区的纳西族来说，“情”字不可轻视，更不可被亵渎和冒犯。当深爱着的纳西青年男女怀抱的爱情得不到认可、理解和支持，甚至遭到恶意排斥，他们想到的就是为爱情找个归宿。 美丽的云杉坪便成了纳西族青年男女最喜爱的离开之处，因此就有了“殉情第三国”的盛名；它也是纳西族人心中的圣洁之地。 殉情在纳西族成为一种奇特的文化现象。 纳西族信奉的东巴经《鲁般鲁饶》中也描述殉情死后的天堂般环境，那是个可以让爱情永恒的灵魂圣地，使痛苦得到解脱的世界 —— “玉龙第三国”。 那里有“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鲜果珍品，喝不完的美酒甜奶，用不完的金沙银团，火红斑虎当乘骑，银角花鹿来耕耘，宽耳狐狸做猎犬，花尾锦鸡来报晓”。 传说，从云杉坪这里就可通往“玉龙第三国”。 无疑，东巴田园牧歌般的描绘死后的生活景象，鼓动了深痛于不能为爱情而自由结合的年轻人自杀，而且让其自杀充满了期待与庄严。 大型演出《丽江印象》展示了这一画面，青年情侣在离开前会和好朋友、好姐妹告别，没有人会阻止心意已决的恋人。 此前两人会着手准备殉情：到古城或其他集市购买大量生前所不能如愿的衣物和食品，还有殉情者食用的草乌。 准备殉情最长的时间需要一个月或更长。这个过程中决定殉情的男女一直处在极度兴奋和甜蜜的精神状态下，他们在选择好的殉情地搭起漂亮的“游吉”（指帐篷，纳西人称殉情之房），尽情地欢愉，直到殉情前的一刻。 殉情地一般会选择接近“玉龙第三国”所描述的场景 —— 高山、草坪和杜鹃林，三者缺一不可。 曾出现过几对、十几对情侣结伴殉情，送别的亲友望着他们远去全然没有悲伤，更多的是祝福，甚至羡慕。 著名的大祭风仪式是为殉情实施的一种祭祀行为。 但东巴不能前往有殉情的家庭，必须经过殉情者亲属的请求，祭司东巴才得以实施大祭风仪式。 最近的一次较为有影响的殉情据说是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一位纳西族乡镇干部和其心爱的女人在这里悄然离开。 在纳西族殉情历史上，女孩往往是主动者，她们用最凄婉的唱词，颤抖的声音，类似哭诉的节奏，吹起口弦，规劝男方坚定死亡意志。 有时要经过漫长而哀怨的表述，用尽所有的魅力和智慧，倾诉自己的情感，直到女孩忠贞的爱情打动对方。 在殉情者当中，出现逃脱的一般以男人为多。 假若一方死一方未死，就会引起打冤家事端，会造成新的悲剧，随后带来的是更大的痛苦。 受汉文化影响较深远的一些地方，殉情未死者，类似于汉族一度非常严厉处置的“生活作风问题”，不但会受到社会的歧视与法律的惩罚，令本人终生抬不起头来，甚至殃及其子孙后代，几代人都要为此付出被冷落和侮辱的代价。 今天的纳西人已经完全享有恋爱、婚姻的自主权，殉情文化已经成为历史奇葩。 在玉龙雪山跟前，你会重新思考生命究竟是什么，爱情是什么，你会被神圣所洗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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