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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无人舟自横

 马尔的视觉 2020-09-17

杭州,西湖。

一叶孤舟安歇于水边;四境悄然。

看树叶的颜色、气质已是深秋。

抓拍此景,当然是韦应物的“野渡无人舟自横”那句诗勾的火。

那种闲静煞是撩人。

没想到会是西湖的绝唱。

 

我爱上西湖的时候,它名气还不是那么大,游人也不是那么多。

它就跟一般的野塘子那样的宁静。

九十年代初,我和一位爱龙井茶几近痴迷的朋友,跑西湖边的龙井村喝龙井茶。

他说也只有龙井村的水,才能泡足那个味。

小饭店坐下,茶叶炒虾仁,嫩叶勾出的蛋汤,唇齿透香。

茶足饭饱后,再遛一遍冷冷清清的西湖。

看西湖是辅助节目。

那时我还在遗憾,那么美的景致,竟没有多少人来怜爱。

西湖其实是个人工湖。

野趣十足的人工湖。

苏东坡在这里做“东坡肉”,淡化了在徐州尝试时的酱色,加点蜂蜜让它玲珑剔透。

然后带人筑起了“苏堤”。

那时候写“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未免有点夸大其词。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时,西湖它就是个野塘子,一大片沼泽地。

湖边芦苇丛高过人头。

一直到胡适带着女朋友曹诚英在西湖边漫步,李叔同在虎跑寺归隐,它还是个“芳草碧连天”的野丫头样。

后来的西湖不断的包装、不懈的精致。

某一天开始就成了闹市区,5A级的风景超市。

你真不知对它是祸还是福。

鸟语花香不敌人声鼎沸。

游人如织亦难以名其状貌。

摩肩擦踵、熙熙攘攘。

曾经在西湖,竟是几个小时“挤”一圈下来。

一身臭汗。

看的是人头、后背。

发誓再不来。

西湖是不能这样玩的。

糟践造孽。

今日之盛况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不说白居易把钱塘湖筑一道坝子,从此改叫“西湖”;也不说苏轼在这里筑堤吟诗,起劲的炒作。

岳飞在此有个岳王庙。

武松也安魂于此。

更靠前,南齐的一个名女人苏小小也长眠于湖边。

便是没有西湖,仅这几样就有足够的号召力。

民族主义者、历史爱好者、江湖好汉的追慕者以及文人骚客,也会是挤作一团。

我第一次拜岳飞,对着秦桧夫妇的跪像实实在在的呸了一口。

恨不能上去再踢上几脚。

后来就逐渐觉得有些不对了。

违法自有国法论处,邪恶自有民心好恶。

呸一口算是怎么回事呢?

便想起文革时期给人剃阴阳头,走资派、地富反坏右挂着大牌子,跪在台子上。

枪毙人,脖子上插着牌子,两人一左一右的揪着他头毛。

把人当成牛鬼蛇神,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把别人不当人,实则是反文明反人类的禽兽行为。

不管有何理由,不是依法按规处罚,肆意的凌辱同类本身,也是最大的邪恶。

只要有人跪在那里,再不肯进岳王庙。

对人的尊严的蔑视,对人格的践踏,往往是从把人分门别类开始的。

韦应物当初写“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时候,在滁州任刺史。

衙门在城区,他就欢喜跑野塘子玩。

后来被欧阳修炒出名了的琅琊山他应该也去过,想必是对荒山兴趣不大。

《醉翁亭记》留给欧阳修写了。

西涧在滁州城西郊外。

韦应物的诗描写了山涧水边的幽静景象。

晚潮带雨,野渡无人,孤舟自横。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是说我老韦独独喜爱涧边生长的幽草,爱听黄莺在树阴深处啼鸣。

这是清丽的色彩与动听的音乐交织成的幽雅景致。

也只有野塘子才有如此景致,4A级以上,幽草和黄莺早跑没了。

尽人了。

“独怜”是偏爱的意思。

偏爱幽草,流露着诗人恬淡的胸怀。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它描摹出的雨中渡口扁舟闲横的画面,由此成为中国诗画典型的意象。

妙不可言。

西湖也好,西涧也罢,原都是闲淡宁静之景,才可谓诗中有画,景中寓景。

人堆在景上,野塘子成超市。

“野渡无人舟自横”就成为了笑话。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也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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