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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畜卦中，阳刚君子和国家虽然都已经畜德圆满，但要马上出山大展宏图还不到火候。就像肚子里塞满了食物，你总得先要慢慢消化，才能汲取其中的营养，这就过渡到了继续颐养的颐卦。 颐卦就是讲颐养之道，从个人的饮食养生，引申到君子的道德修养，最后上升到国家的国力颐养，有三层含义。首先，要养其正，越是刚健之人越要颐养正道，如果走到歪门邪道，对天下百姓的危害更大，就像是二战时的日本鬼子和德国法西斯。其次，是说普遍的养德养生之道，对于君子个人既自养又养人，养己是为了更好地去养人，既要养生更要养德，平日饮食营养平衡身体才能健康，以德滋养不急不贪才能形成独立高尚的品格。第三，上升到国家层面，畜积了众多的人才，畜养了老黄牛般的大臣，还造就了圣明的君王，接下来要静下心来继续颐养，发展生产进一步壮大，最主要是自力更生，不能依赖外界的帮助，一个国家独立自主养育贤才和万民才能长治久安，真正做到乾卦所倡导的“自强不息”，才能承受接下来大过卦的大风大浪。 “颐”字本身的字形就揭示了卦名的由来，阐释了颐卦的七层含义。其一，“颐”字左边的偏旁既像眼睛又像口腔，右边的偏旁是“頁”读作（xie）,指人头，也像一个人站立着，所以“頤”字既代表进食的口腔，又同时描述人在慢慢成长，还有观察进食过程的含义。其二，颐卦的卦形很符合进食的过程，首先像人的嘴，有上牙床下牙床，有上下颌和上下嘴唇，嘴中有食物，咀嚼食物时下颌运动上颌迎合。第三，颐卦还像是人的大肚子，塞满了各种食物，从食物的种类数量荤素等等情况，可以判断出这个人是否贪婪，饮食结构是否健康，吃的是不是自己的劳动所得。第四，颐卦有织布之象，有织布机，有“草”像是“细丝线”，有手指可以将丝线“敷展”成布，这就是日常生活的织布编席，后引申为治理社会管理国家，是“丰衣足食”的“丰衣”。第五，颐卦包含农耕收获的全过程，有土地，有春天耕种，有夏天生长，有秋天收获，有冬天收藏，描述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完整过程，寓意要自力更生自己动手，是“丰衣足食”的“足食”。第六，颐卦也包含了开拓疆土之意，用“逐”和“鹿”代表逐鹿天下。第七，颐卦包含了道德修养之意，口腹中有坤土大地的“厚德载物”。综上所述，颐卦包含了吃饭，养生，修德，征战，耕种织布等诸多卦象。 圣人阐述了颐养之道的总原则，如何颐养，圣人说“颐，贞吉，观颐，自求口实”，分三层含义。首先，告诫君子颐养要有正当的目的，并且要走正道，故称“颐，贞吉”。其次，颐卦的卦形像一只大眼睛，为目能“观”，口中有四种不同的食物，象征颐养的各种情形，有养身养生和养德，分自养养人和求人养，食物有多有少，有荤有素，有软有硬。圣人将这两个卦象连起来，组成“观颐”一词，马上就有了全新的含义，观察每个人的养育情况，就可以看出道德高低贪廉与否，吉凶有别。第三，颐卦的卦象是上高山下震雷，大山高出大地，五官中的鼻子高出其它部位，在大地为山，在人脸为鼻子，两者相似。在远古时还没有“鼻”字，只有“自”字，并且鼻子居于五官最中，象征人既中且正。大地雷声隆隆，像是一个人努力奋斗去追求，故称“求”。现在口腹中空空如也，有了充足的食物才叫有“口实“。圣人巧妙地将这几个卦象连起来，组成”自求口实”这句话，马上就有了全新的含义，引申出个人要自食其力，国家要自力更生的颐养大原则。 第21卦噬嗑卦说“颐中有物”，而颐卦的口中空虚无实，外界的食物不会主动送到嘴里，必须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食物，天上不会掉馅饼，须自力更生，不要守株待兔，也不要期望得到无妄卦中“不耕获，不菑（zi）畬(yu)”的无妄之福。由此再上升到国家层面，颐卦中有国家有万民有大臣有君王，一个国家和君王要发展生产，自己养活自己的臣民，不能依靠外来的援助，否者无法自立，也经不起风吹雨打。 有很多与“颐”字有关的词语。“颐和园”，是清朝皇家园林的名字，“颐”是颐养保养调养修养之意，“和”是太和大和之意，其意境取自于乾卦《文言传》中的“保合太和，乃利贞”，乾天是万物之元，乾天将万物保存聚合在一起，非常和谐地调和它们，达到阴阳平衡的极致，这就是保合太和。大畜卦就是保合，颐卦也有保合之意，在颐卦中最后达到大和太和，朱熹曰“太和，阴阳会合，冲和之气也”，“和”是指天地之气，也指人的精气神，平和的心理状态，又称太平和睦，故宫“太和殿”的寓意也是如此。“颐养天年”，保养年寿，“天年”指人的自然寿命，保养得法才能延年益寿，在本卦中有神龟，龟仅靠吐息就能长寿。“颐指气使”，形容有权势者指挥别人的傲慢神气，努努嘴巴动动下巴示意，用神情气色支使人。“大快朵颐”这个成语也出自颐卦，非常快活地鼓动腮帮子进食。 孔圣人从颐卦中还悟出了君子修身养性和治理国家的道理，他说“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山下有雷，雷动于下山止于上，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君子由此领悟，应当言语谨慎以养德，节制饮食以养身。上升到国家治理的层面，上艮为朝廷，艮山之下为重坤代表万民，坤为土地又为民众，土地是高山的根基，民众是国家的基础，二至上爻组成新的六画卦“山地剥卦”，下震为雷为动为自然界的“地震”，引申为民众民情激荡，地壳震动民众造反，则山体倾颓国家动摇，这就是孔圣人从国家治理角度看到的隐患。君王以此领悟，慎发政令以保民，不穷奢极侈以安邦。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处于上层的统治阶级不能穷奢极侈，否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必然引起民众的反抗。 圣人接下来具体描述君子个人和国家如何颐养。颐卦中隐含着周文王“十年伐纣”的战略方针。在上一卦大畜卦中西周的国力大大增强，到了颐卦容易萌发征伐商纣王的冲动，文王临终前告诫武王和周公，十年之内决不能兴兵伐纣，所以颐卦中有“十年勿用”的描述。第3卦屯卦说“十年乃字”，24卦复卦中明确指出“至于十年不克征”，都涉及到了文王“十年伐纣”的战略。 圣人将颐卦分成六种人，既有下层的民众臣子，也有上层的大臣君王和老天爷。前三种人需要别人来养，如果不自食其力注重口腹之欲，结局都“凶”。后三种人有责任义务颐养圣贤和万民，如果注重道德修养清心寡欲，结果都“吉”。 圣人将颐卦分成六个阶段，既描述人的成长过程，也描述一个国家的发展历程。圣人在颐卦中给出了颐养的原则和社会常理，六种人六个阶段都要牢记“自求口实”的原则，阳刚君子有能力养活自己，被养的柔弱之人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不可一直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成年人上有老下有小，上养父母长辈，下养子女晚辈。天地养万物，君王仿效天地就要养贤以及万民。这些都是颐养之道，违背了这些常理，就是“颠”，就是“拂”。圣人从个人的颐养之道，上升到国家社会的颐养之道，每一个人在中扮演什么角色，要起什么作用。圣人从文王颐养十年才能伐纣的大战略，延伸到普遍的颐养之道上，逐层解析处于不同的环境阶段，在养育时的所作所为，以及结果的吉凶，既“观颐”又观“自求口实”，所以圣人在每一个阶段的描述都一语双关。 由此可见，圣人在颐卦中同时展现了几条主线，将他们混杂在一起，所以显得比较凌乱晦涩难懂，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颐养之初，从小就要树立自食其力的思想，好吃懒做长大必凶。颐卦倡导“自求口实”，所以人一出生就要树立自食其力的思想，圣人用“灵龟”来做比喻，这是一个阳刚的君子，有手有脚有劳动能力，圣人把它比作是“灵芝仙草”和“神龟”，龟是善于自我保养的长寿之物，不需要多少外界食物，仅靠吐息就能够生存很久，圣人从君子个人和国家两个方面，来阐述哲理。首先，从个人角度来说，一个人具备了蓍草之灵，潜龙之威，还有神龟之质，本来足以自养，但却舍弃自己的灵芝仙草，垂涎别人碗里的粗茶淡饭。引申到普遍的颐养之道上，是说一个人从小就要确立自食其力的思想，如果觊觎别人的饭碗垂涎三尺，起了口腹贪欲之心，长此以往命运必然凶险，俗话说“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映射的就是这类人。其次，上升到国家层面，此时西周国力尚弱，要自力更生奋发图强，不能天天靠空想觊觎商王朝的财富江山，而要踏踏实实利用自己的灵龟之质励精图治。 第二种人，柔弱无力需要别人颐养，但不能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在六二有柔中之德，已居大夫之位，六二能借助初九的帮助，带领邑民在贫瘠的丘陵上开荒种地发展生产。但六二如若吃不了苦就有向上的冲动，以其柔弱之质出行无异于出征，前有艮山阻挡，路途凶险。引申到普遍的颐养之道上，一个人虽本质柔弱能力不够，但只要有好的品德，就能得到别人的帮助，利用好现有的条件勤勤恳恳自食其力。对应到当时的西周和商朝，象征西周刚刚有了自己的地盘，虽然处于偏远西北的贫瘠丘陵，但也能自力更生，先要打好基础，贸然征伐商纣王必遭凶险。 第三种人，不中不正急躁冒进偏离中道，求养于人贪得无厌，贸然进取也会万劫不复。第一种人有能力自养，却不愿自食其力。第二种人温柔得正，勤恳劳作还有出路。第三种人则是不中不正偏离了中道，圣人展现了此类人容易走的两个极端。第一个极端，对于个人仰仗庇护贪得无厌卖身求荣，对应国家则是屈膝卑躬丧失主权，这类人不中不正急于向上爬，仰仗上面人的庇护，是邪僻浮躁之徒，贪得无厌之辈，多欲妄动违反了自求口实的养育之道。另一个极端，对应个人是纨绔子弟外强中干胡作非为，对应国家则是不自量力，强势出击必遭凶险，必须卧薪尝胆，这类人像震雷一样急躁冒进，但已到震雷之末，象征一个人外强中干坐吃山空，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上升到国家层面，是说像震雷一样急躁行事，贸然起兵伐纣必遭大败，所以十年之内要安心颐养。 第四种人，对于个人是主动去寻求下面的帮助重在养德，对应国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臣兢兢业业辅助君王颐养民众。颐卦中的前三类人重在养身贪恋口欲，后三种人重在养德心平气和。前三种人是下层民众需要别人来养，后三种人象征朝廷国家要养育民众，圣人从个人之道一直上升到国家治理的层面。首先，是说向下求养于民众，虽然颠倒了颐养的上下顺序，但此类人已经位居国家大臣之位，求养于民不是满足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国家社稷，不仅没错还能得吉祥。其次，用“虎视眈眈”的老虎威严之态，描述这位大臣如何尽心尽力看管分配食物，并监督君王不能冒进。“眈眈”一目两用，恪于职守的大臣像老虎一样，一只眼监视着贪婪之徒，另一只眼紧盯着国家的财富，不敢有丝毫疏忽，将大臣恪尽职守的形态描绘得惟妙惟肖。第三，用“其欲逐逐”展现产生的社会效果，颐卦中有震雷遇山阻挡而减弱之象，震雷起初很迅猛，但逐渐会慢慢减弱，以此引喻抑制人的欲望也要效仿此法，人世间人们的欲望无限，人们之间的争斗也犹如“虎视眈眈”，作为朝廷重臣，要想办法消弱某些人的贪婪，扭转不良的社会风气，让整个社会重归和谐。第四，“虎视眈眈”还与文王“十年伐纣”的战略息息相关，既说商纣王像居高临下的老虎，紧盯着西周的一举一动，又描述有一个柔中的近君大臣时刻提醒帝王，不让其轻举妄动，就像是辅佐武王的姜太公。 第五种人，就是柔弱的君王了，切不可冒险犯难。养育之道是天地养万物，下养幼小上养贤老，君王养贤及万民，但现在的君王柔弱无力，不仅不能自养，反过来还要靠民众来养，或者依靠圣贤来养育万民，违反了颐养的常理。对应当时的西周，六五就像是武王，羽翼还未丰满，国力还不强大，所以此时还不能起兵伐纣。引申到普遍的君王之道上，虽然六五有位有德，毕竟是柔弱之质，依赖于阳刚圣贤才得以养育天下，所以此时宜于安居守中谨慎从事，不可以追求更大的作为，去涉越大险大难。 到了颐卦的最后，西周国在文王武王的治理下，民众和国家都颐养圆满了。上九正应六三，六三处下震为雷为征伐，六三处下互坤为万民，可以吊民伐罪兴兵伐纣了，故称“利涉大川”。引申到普遍的国家之道上，颐道大成，中间原本“无实”的四个阴爻成长为阳爻，这就过渡到了下一卦大过卦。在大过卦中，可以大展身手，得以涉越大江大河成就大业，故称“利涉大川”。 我们将颐卦做一下总结，颐卦是以文王十年伐纣的战略为主线，来论述普遍意义上的颐养之道。圣人在颐卦中特别强调要“自求口实”，君子要自食其力，国家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圣人在本卦中的描述让人眼花缭乱一时不知所措，有必要梳理一下。有两个“颠颐”，虽然颠倒顺序求养于下，但圣人对此还是赞赏的，一个是说大夫的基层官员，一个是说朝廷重臣，此举都是为了邑人和万民。有两处“拂经”，虽违反常理，但圣人赞其能打破常规，不拘泥于“经典”。只有第三种人不中不正，圣人评价其“拂颐”，行为“道大悖也”，大加贬斥。 圣人描述的很多词语都是一语双关，“观我朵颐”，既指觊觎商王朝的江山和财富，又指有些人从小就不想自食其力，看着别人的饭碗垂涎欲滴。“征凶”，既指柔弱之国没有能力远征他方，还指没有能力之人与别人抢饭碗必遭凶险。“十年勿用”，既指十年之内都不能起兵伐纣，也指纨绔子弟一辈子不会有出息。“虎视眈眈”，既象征商纣王居高临下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也象征恪于职守的大臣像老虎一样，一只眼监视着贪婪之徒，另一只眼紧盯着国家的财富。“不利涉大川”，既指柔中的西周君王本身柔弱，此时不可有大的作为，也告诫普遍意义上的柔弱君子要韬光养晦。到了最后颐养大成，可以“利涉大川”了，这就进入下一卦“大过”卦，经受人世间大风大浪的考验了。 从颐卦到大过卦的过渡，颐卦是讲颐养之道，口中无物缺食，就要“自求口实”，经过颐养之后口腹充实了。孔圣人《序卦传》曰“不养则不可动，故受之以大过”，在颐卦的第五阶段“不可涉大川”，到了最后则鼓励其“利涉大川”。 下一卦大过卦是大江大河水流湍急，有很深很急的漩涡就是“过”。阳刚之才必须展现出巨大的勇气和才能，方可渡过巨大的险难成就大业。经过大畜卦和颐卦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至此就可以出山“利涉大川”了。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越是阳刚大才，越是接近成功，就越会受到别人的压制，大德大才之人陷入巨大的漩涡之“过”中，国家社稷也有大厦将倾之忧。阳刚君子是无所畏惧奋勇出险，还是被漩涡吞噬，如何力挽狂澜，这就是大过卦所要阐述的哲理。 中国现在所处的环境，就好比是大过卦，中华民族要复兴，必将遭遇列强的阻扰和破坏。 张武忠2016.10.6于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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