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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一猜 长篇小说给谁看

 老鄧子 2020-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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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后回想起来,陕西把长篇小说当文学长子都是从1993年春天的陕军东征开始的。

   自从陕军东征的几部长篇攻进北京城红遍大江南北之后,好也罢,坏也罢,至少产生了一个效应,那便是陕西的长篇小说厉害了,让全国人民开了眼。

五部长篇中,商洛至少有贾平凹的『废都』,京夫的『八里情仇』,占比五分之二,去年茅盾奖陈彦《主角》获奖,商洛又占陕西茅盾奖之四分之二。文学是商洛和核桃、木耳一样的一大特产,此处不表,改日再聊。

当年他们砖头一样的巨著给全中国的文人头上敲了一棒,大伙一下子茅塞顿开,原来文学还能热,作家还能红。要热要红的路只有一条,埋下头弄三五十万字的长篇。

于是,1994年长篇小说的数量超过400部,几乎每一天都有一本还要多的长篇巨著横空出世,出版社争先恐后出长篇,广告词一个比一个大胆邪乎。含金量高的杰作少得可怜,色情凶杀这个床那个淫的粗制滥造的所谓长篇比街上的伪劣商品还多。书价比物价涨得还快,动不动就十几元二十几元。

27年后,每年出10000多部长篇,每天有三十来部出世,几乎像砖厂的传输带,出的都是砖头一样厚的书,可惜真砖头能砌墙,纸做的砖头只能委屈地垫桌子腿。

  我历来好奇心重,也喜欢自作多情杞人忧天。尽管玩了几十年笔杆,短篇中篇也发过,却打死也不敢做长篇小说之梦。当年没敢下水,如今也在河边站着。

只是因为几十万字的长东西从语言结构到人物刻划主题开拓难度极大,没有极高的艺术功力和生活积累,就斗胆弄长篇,只能是精尻子撵狼一胆大不识羞。

2

现今的人太忙,忙着赚钱,忙着做官,忙着上班上学,这上万部的长篇小说给谁看呢?大款忙着享受,没闲心看;官员忙着开会赴宴,没时间看;工薪族白天为领导忙晚上为老婆孩子忙,顾不上看;学生要上学考试,没钱买也没机会看………

算来算去,只能把这些大部头交给四类人去欣赏:一是批评家,作家是厨师,批评家是美食家,只要是熟人又送红包,批评家闲得发慌,闭着眼睛也敢叫好;二是张艺谋之类的大导演,作品要畅销作家要成名、老谋子看上了,就会一夜之间成为大腕。莫言能得诺贝尔奖,与老张拍的《红高粱》关系大大的有。同样,老张拍的烂片都是没站在文学的肩膀上,成了不讲故事的大红大绿的俗艳之作。三是亲朋好友。反正签上大名送去翻不翻无所谓,插到书架里炫耀也是宣传,只要不当成品卖到垃圾站就成。四类是知音,真读者,留个悬念,后面揭晓。

长篇小说看的人少却依旧热得发烫,似乎像鲁迅,汪曾祺这样没写过长篇的就不是作家,作家就是卖砖头的,越厚的砖头越能砸出大名。

读者诸君可随便翻翻文化类报刊,看看手机上的朋友圈,大江南北的作家都说在写长篇,到处都在开某某的长篇讨论会、分享会………长篇太多了,纸张也涨了价,只是没见几部真正能当精品的大作。

我写不了长篇,如同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走路,掏心窝子话,给作家们泼泼凉水,降降温。长篇要写就写个能当枕头枕进棺材的,弄个精品出来。

本事不行千万别凑热闹,一来几个月劳累太伤身体,二来书号太贵,自己出那么多钱还连累家人受苦。三来写些垃圾出来伤害读者也不道德。

话说白了,量家当过日子,能写好啥便写哈。一篇小小说写好了,看的人保不准比长篇看的人还多,名声还大呢,如同芦芙荭他们得了金麻雀奖,微信上到处有人点赞呢。如同我在网上摆的文学小摊“鱼在洋说”,一样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因为一句真理胜过几十万字的废话。

3

谜底总要揭开,真正看长篇的是像我一样的老文学爱好者,他们视文学为宗教,尽管没成为大作家,可一生都生活在文学里,是真正的文学信徒。他们看长篇没有功利目的,自己掏钱买书,全当是体会另一种人生,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在人家的成功里品味自己的梦想。

他们相信传世的长篇还是有的,比如说『白鹿原』。有人说,新中国评十部长篇,这部书也是数一数二的,写民族秘史,做忠实时代书记官,超越党派之争,写人性在煎熬中的亮光。

再如贾平凹的『废都】也肯定少不了。尽管毁誉参半,但在风雨中还如树站立。这部写尽文化人的沉沦与挣扎,中风一样的幻灭时的不甘。

铁凝曾说过,从大的绝望里生出来的希望是有分量的、更有价值的、更有力量的,也更有冲击力,是对人和自己生命力的信心,面对世界的信心。文学如果失掉了这些,我觉得文学没有存在的意义。

一年一万多部,每天三十多部,呵呵,太猛了,大跃进的节奏呀。

文学长子个子高,其他文学兄弟姐妹也不是小矮人。文学不搞计划生育,不能只生一个好。大家都是文学一家的宝贝,要是长篇总是受领导像父母一样的骄宠,可能是种下龙种却生出跳蚤。

长篇只是百花园中花中一朵,不一定比短篇中篇尿得高,不一定比散文好,比诗歌妙。尤其在微信为王的年代,长是短处短是长,除非名人如贾平凹,否则只能累死人不偿命,身心憔悴几年忙,落个花钱出书立马就进纸浆场,想哭也找不到没人的地方。

在这个秋夜,一个老文学爱好者走在丹江边上,看到了摆摊卖书的。他那天听散文家刘少鸿说过,从『儒林外史』到『围城』,『应物兄』甚好,是知识分子奋斗挣扎堕落的清明上河图。散步到商鞅广场,便宜二十多元买了上下册,以备假日无聊。

书腰广告更大,“一部置于广阔知识场域中关于我们的精神生活与风花万物的抒情巨作”。人民文学出版社说的,那是中国最牛的出版社,能在那儿出本书是作家们的梦想,姑且信之。

老文学爱好者创作不一定一流,当读者倒有一流的目光。只是长篇越来越长了,得了茅奖的张炜的《你在高原》450万字,估计评委也没几个看完的,让人怀疑是故意与读者为敌。那么长,谁有耐心读下去,连我等资深小说读者也望书生畏呀。

像我这样的老文学爱好者,连四年评一次的茅盾文学奖的长篇都看不完,你想想不爱文学的为生计奔忙的人,几年怕是也读不了一部长篇。写长篇的比读长篇的都多,读完一部熟人长篇小说的人都少得可怜,真替埋头写长篇的文友们难过。

名利心得有,要不没进取心。名利心太重,也能要了人的命。

毕竟陈忠实,贾平凹不是谁都能赶上的。神是用来敬的,不是用来学的。人家站在高峰上,你还没登上高原,先慢慢往上爬。别太着急,好好活着,才能看见花开花落。

写不了能当枕头的长篇小说,就当好长篇小说的读者,当个文学美食家,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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