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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鸿 今年2月，被新冠疫情困在家里长达一个月，不能下楼也不能进超市，网购菜价比平日高，供应品种也不够齐全，这使平日里不起眼的绿叶蔬菜尤显珍贵。 那天上午网购菠菜，傍晚六点快递如期送到家中。择菜洗菜炒菜，打扫地面时将烂叶子和菠菜根倒进垃圾桶。一刹那我的手在半空中停住——突然觉得有些可惜，谁规定菠菜根不能吃呢？几块钱一把的青菜，齐刷刷把菜根切下扔掉，如此处理是否有些浪费了？于是将菠菜根从流放处全部召回，用小刀将毛须和老皮“哗哗哗”刮掉，放在水中冲洗干净。想不到，往常不起眼的菠菜根经过刮洗后粉白粉白的，竟这么漂亮！好吧，再用开水焯一焯，捞起来顺着盘子边儿摆成一个圆圈儿，插空放上几条切好的西红柿，一盘普通的凉拌菠菜，活色生香华丽出场！菠菜根入口不苦不涩、爽甜鲜嫩，大受欢迎。内心顿生物尽其用的喜悦与满足，甚至有种世人浑不知、我识其中味的快慰与得意。 一旦有了惜福惜物的心态，对所有的十字花科蔬菜都开始认真对待。甚至用“庖丁解牛”的目光，仔细审视后再加以取舍。香菜根又细又长，刮去根须和糙皮，清洗切碎后一样香气袭人。连茼蒿根和茴香根我都舍不得扔掉了，洗洗切切或凉拌或蒸炒，柔韧耐嚼，味道依旧香喷浓郁呀！包菜梗子味淡清苦，若在以往干脆嘁里咔嚓将长梗子拽掉了事，现在我把剔出来的长梗同样切成小细条，和撕开的菜叶放到一起爆炒，竟一点感觉不到菜梗的生硬，起锅时放上一点红绿彩椒丝，色香味俱全。 废物利用的过程，最易开启心智，于自身也是一种进步。连带获得家人的赞许，身心便有了一份舒展畅达的快乐。 度娘一下菜根家族，这的确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大家族。一般来说菜叶的营养比菜根丰富，但菜根特殊的食用与医用价值，却被多数人忽略了。比如白菜根清热解毒，大葱根治疗感冒，芹菜根清热利尿减肥，香菜根富含钙质，菠菜根可起到促消化缓便秘的功效。 有一种白菜薹我很不喜欢，叶少根大，能入口的比丢掉的还多。平时超市买菜，我根本不会在意它，现在一份份配置好的蔬菜送上家门，连同白菜薹理直气壮地走进我的厨房。嘻，且看我怎么处理吧！将粗大的圆梗去皮切块，与剁碎的瘦肉炖在一起，熟透后放点虾皮和芥末，颜色鲜亮、菜香扑鼻。春秋战国时期，孔子讲“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原本是指对待食物烹饪过程的认真态度，而我猜测还有对食材本身认真与公平的取舍吧？那些菜根、菜筋、菜梗，当脱去粗糙坚硬的外表，在我们细腻爱抚的手中，同样可以妙手回春，加以利用。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 初二那年放假回家，主动为父母做顿饭。将窝瓜皮削掉，一丫丫地放进蒸笼里，端上饭桌后，吃着又面又甜的窝瓜，看着父母满意的神情，就等他们夸奖我一番了。父亲边吃边问，窝瓜皮呢？我说扔了。扔到哪里了？还在厨房地上。没想到他起身走到厨房，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一堆厚厚的窝瓜皮，突然大吼一声：给我捡起来！父亲从未对我发过这么大脾气,我着实被吓住了，惊望着他不知所措，慌忙蹲在地上，一片片捡着窝瓜皮，眼泪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地往下流。父亲说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可你切下的窝瓜皮这么厚，这是多大的浪费！晚饭时，我把瓜皮切碎，和小米一起煮成了稀粥。爸爸颜面和缓，我吊着的心也变得坦然了。 一天女儿女婿在厨房做饭，一向不事节省的小两口竟将花菜根茎留了下来，撕掉硬皮，切成一厘米见方的小丁丁，和着菜花一起清炒。我心一阵窃喜，或许也是受我“开发”菠菜根香菜根的启发？俗世的乐趣从来不见浩大，一饭一粥一茶一酒里自有须弥。 这些琐碎平常的生活小事，使我想起了《菜根谭》。它提示我们：只有嚼得菜根，才识人间百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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