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记忆】：抗战时期的工作竞赛运动与宝鸡铁路机厂

遥远56 2020-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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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铁路在许多人的记忆里，一直是当地的地标和门户，故事非常多。它承载着当地的记忆，演绎着当地的发展，见证着当地的繁荣，也是很多人追梦拼搏的出发点，更是他们回到故土的落脚点。铁路作为现代文明的产物，在社会发展中占有独特的地位。通过铁路的变迁，可以清晰地感受社会发展的脉搏。抗战时期宝鸡铁路机厂创造的硕勋足以彪炳千秋地载入宝鸡抗战史册。

追寻那些消失和正在消失的铁路记忆，感受曾经过往的自己，只是在为读者讲讲那过去的故事，让我们追随历史的足迹，去追忆那些与之相伴的如烟往事。

1936年12月7日在宝鸡车站举行西宝段通车典礼

20世纪40年代，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在国统区内正式发起的全国工作竞赛运动，虽不能与新生活运动，国民经济建设运动相提并论，但它仍是国民政府战时为摆脱危局苦撑待变的重要举措。工作竞赛运动虽付诸行动于1942年，但他的最早发起却可以追溯至1939年的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蒋介石在会上提议开展工作竞赛运动，亲拟《工作竞赛制度大纲》，希冀“将运动比赛之办法，扩充于农工业及其他各业，以增进生产，加强工作效率。”，①从蒋介石提出工作竞赛的初衷来看，其目标“并非单纯地希望增加多少产品，主要是在训练国民的工作精神”，期望国民“能够成为坚强的战斗团体，以适应抗战救国的大业”，②但因五中全会的关注重点并非在此，因而未能通过相关决议。

1941年春，蒋介石指定陈果夫等人拟定了《工作竞赛实施办法纲要》。1942年1月正式成立了以社会部长谷正纲兼主任委员，李中襄为副主任委员的全国工作竞赛推行委员会（简称推委会），隶属于国民精神总动员会。

工作竞赛提出之初，因社会各界“对于此一运动之重大意义，还没有普遍而深刻的认识，甚至以一种无足轻重的游戏文章，或例行公事的心理和眼光来看待”，③加之“工作竞赛是一个新的运动，开始时必须有一番普遍宣传，俾社会人士明了其中意义，从而影响此项运动”，④故而国民政府在施以讨论，考虑以及宣传动员之余，也介绍了它的缘由、宗旨和方法，以期“在前线的将士，努力抗战；后方的民众，就努力生产，因而后方增加一分，生产前方就增加一份力量”。⑤1942年3月，工作竞赛推委会趁热打铁，设立工作竞赛宣传周，召开座谈会议，在围绕工作竞赛与国民精神总动员、党员示范作用、工矿事业等议题的讨论中，党政要人、专家学者最终共同认定“际此抗战建国时期，必须动员全国的人力，物力以期达成抗战建国的伟业，动员的方法固然很多，但是最要紧的还是精神动员。工作竞赛就是这种动员的好方法”。⑥为突破现场研讨的时空界限，推委会继而面向听众开展广播演讲，利用“广播所控制的时间与空间经常报告工作竞赛运动之动态与国人”或“敦请中外专家学者向全国广播有关近代各种提高效率情况以及农工矿各业等新趋势等问题”。⑦因“新闻事业是领导的事业，新闻纸可以鼓动人民造产的竞争心”，⑧推委会主动商借各地报刊版面，铺就全国宣传网络，截止1943年10月，“川、黔、滇、湘、桂、粤、绥、新、鄂、赣、浙、闽等省各地报社均已陆续出刊”，⑦为避免宣传活动受制于人，推委会还“曾以研究之所得，订竞赛之章则以及推行之成绩，编为各种印件”，整理出版了《工人竞赛论文集》《工作竞赛研讨专辑》以及《工作竞赛纪要》等书籍，缘于上述刊物并非定期出版，“殊不足以因时势之要求”，推委会于1943年起，以《工作竞赛月报》为平台，不仅“为竞赛之理论与方法宣传，亦所为奖励而宣传也”。⑧

陇海铁路宝鸡机车修理厂印模

正是在现实环境的步步紧逼，蒋介石的精心筹备及推委会的宣传鼓动下，强调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来战胜客观困难的工作竞赛逐步展开。

尽管推委会制定有工作竞赛通则与各行业竞赛纲要，但因缺乏详备周密的推行计划，作为战时应急相应的工作竞赛运动只能由小及大、由易而难渐次推行。由于交通事业凭借员工多系国家聘用，“易于接受命令，不但无任何阻力抑且凭借政令推行，有绝大之助力”⑨独特优势，而为竞赛运动之先导。

交通事业虽便及大江南北，又下辖运输、通信等诸多业务，但受战局影响，实际竞赛运动以西部地区铁路、公路、邮政等行业为中心，如“川滇东路工务局及运输局，川滇西路管理局，滇缅公路工务局及运输局，西南公路工务局及运输局推进此项运动，均甚积极，与公路保养客货运输车辆修理均订有办法，实施竞赛”。⑩而在林林种种的交通竞赛单位之中，尤以曾获颁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亲题“贞恒精进”匾额的陇海铁路宝鸡机修厂最为突出。

陇海铁路宝鸡机厂是1941年冬天正式命名的，隶属陇海铁路管理局机务处，其前身系长安机械厂宝鸡分厂，民国26年“七七事变”后战事越烈，国民政府铁道部陇海铁路管理局先后将连云港码头、徐州机厂、开封机务段等单位的重要机械器材抢拆西运，洛阳机厂西迁，设备分别安装于陕西长安（现西安）机务段和宝鸡机务段内，成立了长安机厂和宝鸡分厂。1941年长安机厂又西迁宝鸡，在宝鸡东关建起了专门修理客货机车的工厂。该厂占地3.4万平方米，建生产用房6864平方米，有调车机车、轨道吊车、镗床、刨床、普通车床等设备40余台。此厂为宝鸡机械工业生产之始。

铁路机厂机构设有军务、账务、材料、工作、惠工等股室，分为修理、机车、翻砂三部分，职工总数逾800人，职员接近40人。职工分为机器匠、镶配匠、帮匠和小工等，由领班领导。

自1937年迁宝以后，因为设备的简陋，器材工具的缺乏，材料之紧缺。“二八年至三十年三年之中，只共大修二十一辆，影响路运，几有旋于停顿之势”，⑪1939年就曾意图举办工作竞赛，“但因困难甚多，终于未敢毅然举办”。⑫1942年，宝鸡机厂厂长陆廷俊决意利用工友奋勇争先的心理本能，重启工作竞赛。因竞赛运动事属创举，工人均不敢尝试，厂方迫不得已，“指定工头张阿福、傅墨林、韩广荣、贾怀海等四人，先于2月1日成立抢修一班，初步确立竞赛环境”。在受到抗战救国的激励与精神动员的感召后，工人们不但“在竞赛式的忙破工作之下，一切懈怠弊病等都消除了”，⑫而且“不顾工厂狭窄，和雨淋日晒，一致咬紧牙根苦干，并且自动将工作时间延长至十小时，在十小时内一分钟也不使之浪费”。⑬而后宝鸡机厂继续细化竞赛章则，实行工资奖励制度，与工人约定竞赛期限，如期完成给予奖金。由于厂方奖金分配严密合理，“每次均焚膏继晷，亲为详讨，一年以来，员工幸无闲言，抢修精神，以赖以维持”。⑪宝鸡机厂竞赛效果立竿见影，由“以往一年大修七辆的纪录。出增至二十四辆”，⑫为1941年生产效率的3.5倍，节省成本739.2万元。工友也因繁重的体力劳动而身心俱疲，加之交通事业“固以科学技术为基础，但一切实际的运用，仍全赖乎人”。⑭此后该厂在职工未增加的情况下以平均每年增加大修机车12辆的速度生产，1943年机车大修36辆，1944年机车大修48辆。厂方因地制宜改善劳动条件，如改造废弃不用的车头加水设备以供应淋浴等都是“花很少的费用，而获得很多的便利”。员工福利方面因设有惠工股，托儿、缝纫、理发、浴池等设备都有，同时也有退休金、抚恤金的规定。唯一感到棘手的是战时材料不足，多年来还是以废料为材料来源。

工作竞赛推委会于1943年抗战建国六周年纪念日举办全国工作竞赛颁奖典礼，宝鸡机厂在战时为抗战获得功勋，由于抢修机车由1年大修7辆增至1年大修24辆，成绩优异，在全国工作竞赛中获得冠军，获颁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亲题“贞恒精进”匾额。

在陇海铁路宝鸡机厂的示范、刺激与影响之下，交通事业工作竞赛如火如荼，“现在无论是邮政、电务、铁路、公路、航务、驿运各种工作都经常采用竞赛的工作方法，尤其是在邮电方面，工作竞赛差不多已成为一种固定的制度”，⑮邮政汽车运输竞赛表现突出，不但“准确班期竞赛在位，赛前准确期为百分之四十四，竞赛以后竟达百分之九十，全年行车二百四十六次中，未误一次”，而且“节省汽油在竞赛前每加仑行驶十二公里，赛后每加仑行驶十九公里”。⑯

交通事业运动虽以“先声夺人”，同样攸关抗战前途命运的工矿、机械行业也不甘落后，努力与交通事业齐头并进。1942年煤炭工业以重庆为中心相继发起川省十大煤矿工作竞赛，川、湘、黔、桂、滇、陕、甘七省煤矿工人工作竞赛，结果不但如甘肃矿业公司团体竞赛平均工作效率增产66%，而且综计各煤矿“其生产数量均因竞赛而较平时增加”。⑰1943年，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工矿党务训练班联合申新纱厂、渝鑫钢铁厂、民生机器厂、天府煤矿、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等知名企业组织工矿生产示范工作竞赛，以检讨“厂方管理是否合理，机器使用是否经济、物资消费是否节约、工作时间是否浪费、工（作）效率是否发挥”。⑱不同于以往所带有的强制因素，示范竞赛因从受训学员做起，“以致影响到每个工矿工人都情心愿意的参加”，⑲记者笔下的工友们竞赛期间，“脸上都很表现出严肃沉重的神气”，“运用敏捷精巧的技艺辛勤的工作着”，他们“都知道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工作。同时也是为了抗战与建国而工作”，所以“在艰苦的生活情形下，依旧勤奋的工努力工作，增加生产来打击我们的敌人”。⑳生产示范竞赛虽然转瞬既逝，但“其影响与收获永远留存在工矿产业界，由此次竞赛的结果及成绩看来的确起了示范作用。因为工训学员以示范的姿态加高工作效率，别的工人在不甘后人不肯示弱的情绪之下，把工作效率大大地提高了，平均起来提高了百分之五十以上”。⑳工作竞赛推行年满一年后，仅就重庆而言，轻工业方面“根据陪都裕华，裕峰等四家纱场的统计，在实行工作竞赛后，产量增加百分之六十六，节约原料百分之二十六点六；重工业方面则根据十家煤矿公司的统计，以前平均每人挖煤0.五八吨，实行工作竞赛后的增值一点零四吨，差不多要增加一倍”。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