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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陆小曼，许多人第一反应就是徐志摩。似乎婚姻带给了陆小曼太多茶余饭后的八卦标签。的确，陆小曼爱上了丈夫的朋友徐志摩，离婚后再结婚，这在以前饱受争议，但好在是在民国那个思想自由的时代，其实，民国才女的名头可不只是情事艳史撑起来的，陆小曼除了个人私生活奔放多彩，还是一名响当当的大画家。  她的国画，是中国最正统的水墨传承。 我们今天不谈陆小曼的漂亮，不谈陆小曼的奢侈，不谈陆小曼前松后紧的命运，我们只谈她的画。 民国人才辈出。为何陆小曼能脱颖而出，成为画坛一代大家？  基因强大自不必说。陆小曼生在书香门第。父亲毕业于早稻田大学，事业成功且才华横溢；母亲也是大家闺秀，精于工笔绘画，多才多艺。陆小曼自幼生活富裕，理所当然被“富养”起来了，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父母不差钱，砸重金全面培养各项才艺，坚决预防“输在起跑线上。”血脉里的艺术细胞再加上后天的高端“早教”培养，陆小曼15岁便入了赫赫有名的北京圣心学堂，主要学习西洋画，主攻静物、写生、风景临摹。那时还没大量接触传统写意，画的多是油画，但也同样展露出了惊艳的才华。当时有个小插曲，一位法国人在观看学校展览的画作时，于众作品中对一幅油画情有独钟，当即找到校方，出了200法郎买下了。这笔钱被用做了校园建设，而陆小曼也出了美名：外国有钱人喜欢陆小曼的画，这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校园每一个角落。大家都知道了：那幅画是陆小曼画的。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慧眼识其才。重金所买非名画，原来出自少童手。 后来，除了一如既往的热爱，觉得实在不能辜负这天赐禀赋，陆小曼正式拜师学画。她的第一任老师是刘海粟。学习多年，国画画艺有了大幅提高。 可是陆小曼生性懒散，贪图享乐。学画并不刻苦，时有荒废。  嫁给徐志摩后，一度停了画，沉迷在夜夜笙歌，花天酒地中。徐志摩希望她不要枉费天资才华，堕落平庸，就让陆小曼拜画家贺天健为师，后又向京派画家陈半丁学习花鸟画。经年累月的研习实践，陆小曼的画技愈趋成熟丰满，可与大家比肩也。 陆小曼的画究竟是什么样的？还要剔除许多对其个人生活的偏见，客观地看一看她的画。陆小曼的写意国画是典型的设色山水。她取材广泛，自然界的山川溪流、云雨淡雾，层峦叠嶂，屋舍俨然，孤亭残垣，独舟蓑笠，草木楼阁皆入得画。她也取材一些小活物，诸如知了蜻蜓，飞虫小蛐之类，但都是世间之小灵物而绝非飞禽走兽的庞然大物，这也是为了突出设色山水之写意空灵：陆小曼的画追求神似而不苛求其实，她的画大都云山雾绕，缥缈幽静，甚至有时是疏朗苍冷。她画近景，山石草木，用暗红之绛色绘泥岩，用大青之色绘植被，密集的苔点精于秀致，披麻皴疏密错落，而中远景渐渐墨淡色轻，轮廓朦胧，就把天地万物的辽远绵亘画出来了。  陆小曼的山水画，都没有把风景周全画尽，总是取材自然界的一部分，从画面看，其所描绘的景致远远没有穷尽，那一条条小溪河流无尽无休，不知还要往前流到哪里；那重重山峦一座挨着一座，一座后边还有一座，就好像还有千山万水出了画纸，在山的那一边，其实还有山。这就发扬了中国画的意境幽远，无限延伸的美学思想：无尽风光再画外，夫天地茫茫，尔知无涯也。  有时陆小曼还沿袭画家沈周、倪云林的传统技法，水墨淡彩、金碧山水、没骨相结合。她擅用色彩表现光照、质感和季节。描绘秋景时，用赭石色画小石坡，用笔墨少而淡，用亮黄点染山之土坡的光照，也意蕴着若有若无的粮果之丰收。用笔蘸泥金画层峰间的平地，初阳照耀下，不但把神来之功的光影变化表现出来，而且泥金的色彩，还给整幅画作平添了一丝冷艳与绝望的寂静。岩根上空雾气霭霭，抹云垂悬，更是干净安静清净得如仙境：难怪她画中即便有人，也是小得不能再小，看不清轮廓，渺小静静地独立小舟，绝不能发出声音。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样的国画意境，深得典型的中国传统水墨画之精髓：无限留白，无限寂静，无限幽远，无限空灵，看不尽，摸不着，无法抓取亦无法占有，同时又无限宏大：天人合一，以我观物，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虽在俯仰之间，却大象无形，不可琢磨；以物观我，则如白驹过隙，沧海一粟，个体顷刻间樯橹灰飞烟灭。  就像陆小曼喜欢的画家倪云林的画风一样，她自己的画也把这种书卷内敛之风格传承得无以复加——小曼的画，冷艳、肃穆、寂静。一出声，便俗。 这正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国自宋以来历代画派的正统。  陆小曼得几任老师，都对她评价甚高，认为她是“旷世奇才”。年少时的陆小曼有一段外国人重金买画的佳话，到了晚年，其实也还有一段趣闻。当时九一八事变，日本入侵东三省。陆小曼爱国之义愤被点燃，一直以来只画小尺寸画的她，竟放弃了风雅精致，卷起袖子画起了长卷。徐志摩很看重她的这幅长卷，遂邀人题跋。当时民国四才子邓以蛰、杨杏佛、贺天健和胡适争相题跋。前三个都是懂画的行家，唯独学者胡适学富五车但就是不懂画。于是胡适无厘头地表达了“陆小曼闭门造车算不得画，聪明人还是不要死在画上”的外行言论，以搏小曼一笑。可是这一歪论，却先贻笑大方，而且遭到了其他三位才子的强烈怒怼，成为陆小曼与民国各界俊杰交往的一段闲趣之事。宁愿得罪彼时德高望重的胡适，也要捍卫陆小曼的绘画才华。由此可见，陆小曼这“旷世奇才”绝非浪得虚名。  民国远去了。那么今日画坛还记得陆小曼么？ 2018年，她的《罗汉图》在艺术慈善晚宴拍卖会上，拍出了281万的高价。随着时代的开放包容，人们会渐渐淡忘那个离过婚的陆小曼，而永远记住画得一笔好山水的陆小曼。  谁让陆小曼传承和发扬的，正是最正统的中国水墨丹青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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