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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岸 风 文 学 感 谢 您 的 阅 读 交流 学习 传播 展示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程毅飞，男，陕西省丹凤县人。陕西省作协会员，商洛市作协理事。发表作品百余万字，获各类文学奖项10余次，出版散文集《行走的光阴》。 sanwen 散文 乡间土炕暖 文/程毅飞 “几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句前些年流行的俗语，听起来似乎有点调侃山乡人不思进取的意思，倘若细细品咂，却洋溢着一种简单朴素的幸福。这不仅是乡下人对土炕的一种迷恋，更是中国农民最原始最真挚的梦想，是对“小康生活”最为殷切的期盼。“热炕头”，想想，就会让人从内心涌起一股温热来。睡过土炕的人，打死都不会忘掉土炕的暖。 我的老家在秦岭南麓的流岭深处，由于地处深山，海拔高度较高，长年气温要比其他地方低出许多，为了驱寒，人们睡觉的地方都是在向阳的屋子盘一个土炕。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我的老家，几乎家家户户都盘有土炕。土炕，成了人们蓄养精神的栖息场。 要睡上暖暖的土炕，自然就要盘炕了。盘炕首先要脱土坯。脱土坯，要先找一块地势较为平坦且向阳的场地，将来来回回看了几次的好土，用背篓或架子车运到场地上。在土中掺上麦糠，堆成一个圆形的大土堆，上面挖个储水的水窝，灌满水，慢慢浸泡。经过一天一夜，等麦糠浸泡发软，泥土黏性加大后，再撒入一些寸把长的麦秸，反复搅拌，直到麦秸与土泥融为一体，就开始脱坯了。盘炕使用的土坯分大小两种，大坯二尺见方，做土炕的面，架在小坯上；小坯窄长薄小，用做支柱。盘炕前要提前估摸好用坯的数量，省得多了浪费，少了又不够。脱坯有专门的模子，脱前要把模子放在水里充分浸泡，将用来晒坯的地面平整好后，捞出泡好的模子，在地上摆平放正，用铁锨将和好的草泥铲到模子里，用手先把四个角塞好、揣实、弄平，然后在手上蘸上水，麻利地一抹，将坯面抹光，最后双手平端模子向上提起，一块土坯就脱出来了，只等晒干了盘炕用。 脱坯是个力气活，盘炕可是个技术活了，在农村大小也算个手艺。童年时，我曾无数次目睹过盘炕的过程。盘炕比脱坯要复杂得多，通常情况下，盘一个炕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一般主家都是请匠人来做，也有主家是“能人”，自己亲自盘的，但那毕竟是少数。好的盘炕师傅盘出的炕表面横平竖直、美观大方，烟道一年四季都好烧，炕热屋子暖，家里还干干净净没有烟灰。盘炕师傅盘炕时，要先看主家房子的大小，然后拉绳子砌炕墙，炕洞四周竖有大坯，中间竖立炕洞坯，以支撑炕面，留好走烟通道砌墩柱，泥坯构成的烟道如同八卦阵一样，回环转曲，烟道在关键处半开半闭，以便烟气在其中充分循环，让烟道充分发挥抽烟的作用。砌好墩柱坐一层泥，盖上泥坯后再摊一层泥，用草泥收粗面，再用细泥收细面，盘好的新炕，俗称“光炕”。土炕呈长方形，一般都临窗而筑，三面靠墙，贯穿东西，宽约两米，长就可着屋子的两面墙了。炕底留有烟道，烟道一头连着屋内的炕门，一头连着屋外的烟囱。挨炕门的一头叫炕头，连烟囱的一头叫炕梢。检验炕盘得好不好，先得试烧，如果炕洞走烟顺畅，炕面收抹过的泥坯缝隙无窜烟，就算是好炕了。之后，就是“烘炕”，新盘好的炕要连续烘烤十几天，直到把炕烘干，才能铺席睡觉。睡觉时就在土炕上面铺一层厚厚的麦草，麦草上再铺一张用芦苇编织的席子，席子上不用褥子，睡前烧热，人睡在上面，用棉被捂着，全身都是暖融融的。 在我的老家，烧炕一般都用硬柴，不是用胳膊粗的椽，就是用树根疙瘩，既经烧，又省事。柴在炕门点燃后，烟火在烟囱的吸力下，经过烟道进入炕面底部，就把土炕烧得暖烘烘的。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往炕上一躺，舒适又自在，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烧炕的时候，人们还可以围坐在炕门，一边烤火一边拉家常，我年少时的许多有趣故事，都是在炕门听来的。更有爱吃的，趁着炕门烧红的火灰，从门后抓几个洋芋蛋子，埋进滚烫的灰里，一袋烟工夫，扒出来弹去上面的灰，剥去皮，咬一口，热热的，面面的，那个香啊，只有亲口吃了才体会得到。 炕头一般是男人的天地，同时还码放被褥、枕头。活干累了，回到家往被垛上一靠，呼噜呼噜就睡着了。炕梢则是女人的天地，富裕的人家，在炕梢摆放一个衣被柜。贫寒的农家，炕梢上常摆放着的是针线笸箩等女人针织缝补的用品。
土炕是孩子的成长摇篮。农家孩子从呱呱坠地开始，就和这土炕结下了不解之缘。黑里白日的哭啼，咿咿呀呀的学语，嫩声稚气的欢唱都在土炕上上演。哺乳后，在土炕上昏昏沉沉地睡，醒后一阵阵啼哭，一阵阵地手舞足蹈。待到婴儿能直立行走，土炕又成了小孩子嬉戏玩耍的广阔天地，他们在炕上冲锋、打闹、追逐；爬上被垛，骑枕头为马，在土炕上捉谜藏，听大人讲那古老的故事。再长大了，身坐土炕，手扒窗台，面向阳光，识字、背书、演算。每一个农家孩子，都曾有过土炕上天真快乐幸福的童年。 土炕是女人的缝纫作坊。女人坐在炕梢上，在如豆的油灯下纳鞋底，织毛衣，纺线，做衣，缝补，时而用针尖拨一下通红的灯心，灯焰就忽地窜出老高，女人便在这亮堂的土炕上继续穿云破雾，一直持续到深夜。到了冬闲或阴雨天气，女人们便三五成群，在土炕上盘腿而坐，一边做着各自的活计，一边张家长李家短地唠着嗑，偶尔也打打情骂骂俏，一炕女人，一炕欢笑。 土炕是男人的聚义场所。男人的雄风在这里张扬。不管是村里开会，还是家族议事，大都在土炕上进行。旱烟抽了一锅又一锅，烟雾缭绕，咳嗽声声。一项决策定下来，已是翌日清晨。相聚议事，酒自然是少不了的，几盘家常凉菜往炕下的小方桌上一摆，吆喝声便响了起来，一个个喝得慷慨陈词，面红耳赤，炕头上充溢着男人们的激情与豪放。 土炕是家人的幸福港湾。在外奔波劳碌过后回到家里，脱鞋上炕，或盘腿而坐，或仰面一躺，拉开被子美美睡上一觉，疲惫的筋骨顿觉舒展开了。寒冬时节，尽管烧炕的烟火把屋子熏得乌黑，把人呛得咳嗽连连，但热炕头的诱惑始终在那里。脚冷了，鞋子一脱，热炕一捂，脚热了，心也暖了。到了年节，一家人就在热炕头上守岁迎新，谈闲话，吃饺子。通常是母亲和家里的大孩子坐在炕沿，负责吃饭时端上端下，安排料理。其余人都脱了鞋子，在炕上盘腿而坐，只管吃得大汗淋漓。隔着窗子听那爆竹声声，屋子里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土炕还可以用做农家肥料。土炕的建造材料为泥土，全部用晒干的土坯垒成。土炕在柴草的燃烧中，经过一年的熏烤，土坯变得乌黑发亮，四周布满了烟瘤子，影响烟火通畅。这时就要把老炕打掉，重新盘新炕了。扒掉老炕的土坯里，含有钾、氮等庄稼喜欢的元素，是上好的农家肥料。家乡人家几乎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都要盘一次炕，把拆换下的旧坯捣碎，掺和上清除出的草木灰，加水沤腐，便是很好的有机肥，适于上小麦、玉米等粮田。所以，一年打一次炕，有的是因为炕动出烟不利了，但有的却是春耕用肥之需要。 土炕充满亲情，在外的亲人不论游走多远，回到家，土炕是永远的归宿，承载着一家人的关切和牵挂，见证着一家人相聚离合的天伦之乐。风雪夜归人，带着一身寒气踏进家们，暖屋子热炕头，扑面而来的是一团带着柴火味儿与土腥味的烟火气息。这气息，是亲情，是乡情，蕴藏着浓浓的乡愁。 如今，随着生活的一天天富裕，走进乡下老家，已见不到土炕了，取而代之的是木板床、席梦思，家家户户炕头取暖也都用上了电热毯。要想再躺在热腾腾的土炕上美美地睡一觉，已经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土炕已走进了岁月的深处，但它留给我的是一种美好而温馨的回忆。每每想起，就象冬天里的一把火，仍然温暖在我的心里。 左岸风微平台公告 一、申明：本平台所发布作品必须原创首发。凡投稿本平台的作者一律在稿件投寄7天后未见发表才能另投他处，有群发邮件习惯的作者，恕不接待。 二、凡投稿本平台的作者敬请主动加杨文民微信ywm451972085，方便后续的联系与稿酬发放。 三、平台稿酬发放： a、作品稿酬以打赏为主，有打赏者有稿酬。 b、作品发出一周以后，结算稿酬。 c、稿酬分配比例提高到二八：平台百分之二十，作者百分之八十。 d、当发表作品涉及二个以上作者时，稿酬分配方法为： 平台留百分之二十，作者按人头平分余下的百分之八十。 关于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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